又过了一会面容清冷的林诗音也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一身紫色的纱衣,纤弱袅娜,清丽如兰,越发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她先是冷淡的和李寻欢二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无视二人欲言又止的目光在叶卿身边落座,问道:“叶公子昨晚休息的好吗?”
叶卿应了一声,没有半分温柔之情,仿佛半点没有把这个与他约定婚姻的女子放在心上。
林诗音神色不变,吩咐下人端上早饭,其实以前大家都是在各自的院里用早饭的,尤其是李寻欢放浪形骸这两年,基本很难在家里的饭桌上看到他。可是发生了昨晚的变故,李寻欢和龙啸云皆是心急如焚,不约而同的一大早来到大厅,想着过会儿怎么劝说林诗音回心转意。
这位叶公子绝非良人。
一顿早饭吃的异常沉默,在座的全都各怀心思,等到放下筷子,李寻欢用一种带着悲伤的目光看向林诗音,道:“诗音,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林诗音对上他的目光,心中百味陈杂,过去是她苦苦哀求,可李寻欢何曾有一次好好听她说话,不是大笑着拂袖而去便是置若罔闻我行我素。
还不等她开口,叶卿轻轻咳了一声,他缓缓开口,语气比以往轻柔了些许,却多了一丝阴郁的味道,“这恐怕不合适,李探花若有什么话不妨就在此处说,今日之后,若无紧要之事还是不要随意和诗音见面了。”
他口中的「诗音」两个字落在李寻欢和龙啸云耳中实在刺耳无比。
李寻欢不是圣人,从昨夜至此他心中压抑了太多感情,如今听到叶卿说出这样的话,再难维持平静,冷冷道:“我与表妹说话,叶公子难道也要管吗?”
叶卿嘴角勾起一点弧度,语气同样冰冷,“李探花熟读圣贤之书,连男女大防都忘了吗?”
李寻欢顿时浑身一僵,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叶卿从楚留香的船上到这李园,所见都是男女共居,亲近恣意,就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男女关系十分开放,并不拘束。
可是和林诗音的一番谈话让他知道并非如此,世俗对女子的约束虽然没到女子完全不能出门,丈夫死了妻子要守节再嫁就要被诟病的程度,但男女大防还是要谨守的。
非血亲同住一个屋檐下还不避嫌这种事,说出去也是要被人诟病的,对李府这样的书香门第来说,更是极其出格了而林诗音与李寻欢从不避嫌是因为两人一起长大且自小就约定了婚姻,所以长辈们也都不加以约束,任由他们如朋友情人一般相处着,可以说虽然没有夫妻之名却早已有了夫妻之情,绝非等闲的男女之情可比。
至于龙啸云的情况就更复杂。李寻欢辞官后开始一心一意的混迹江湖,沾染了各种不拘小节的习气。他将龙啸云带到林诗音面前,在林诗音心中她早已将自己当做李寻欢的妻子,所以也将龙啸云当做自己的兄长,并感激他救了李寻欢的命。
结果龙啸云一朝病危,李寻欢忍痛退出,为了让大哥病愈,他求林诗音去亲自照顾对方,并默认了对方长住李园,在园中来去自如。
林诗音则被李寻欢的性情大变弄的身心憔悴,整日沉浸在痛苦之中脆弱无比,龙啸云是唯一能够安慰她的人,所以也顾不上那些礼教规矩,任由对方以大哥的名义在自己身边陪伴。
只是这样一来,李寻欢不肯娶她,除了龙啸云,她还能嫁给谁?
叶卿现在就是要把当初种下的因全部化成刀子捅回去,不但能扎他们的心还能凸显自己的渣,实在是一举两得。
于是他慢条斯理地继续说:“我知道她自小在李园长大,与李探花情同亲兄妹,只是李探花毕竟只是表兄,以前之事我可既往不咎,可今后还请避嫌。”
说完他略过李寻欢苍白的脸,将目光转移到龙啸云身上,淡淡道:“我听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我并不是江湖中人,诗音也不是,表兄妹尚且需要避嫌,所以往后请龙大侠多多谅解了。”
表兄尚且需要避嫌,义兄又算什么东西?
龙啸云脸色铁青。
叶卿对两人难看的脸色视若无睹,目光最终落在林诗音身上,用命令的语气对她说:“我刚才说的话记住了么?”
龙啸云拍案而起,“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已经很克制了龙大侠。”叶卿语气冰冷嘲讽,“我亲眼所见你对她动手动脚,言语无忌,这些我都不追究了,你还想我如何?”
龙啸云怒道:“我是她大哥……”
“在我这里有血亲的才叫大哥。”叶卿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将他看穿,“龙大侠,请你自重。”
龙啸云气的青筋直跳,即便他平日经常将仁义义气挂在嘴边,不管做什么仿佛都大公无私的模样,但此刻根本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叶卿。因为规矩礼教这种东西一旦较真,对他们这种不讲规矩的江湖人来说就是死穴。
林诗音站起身,面无表情道:“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等等……”叶卿转过头打量了她片刻,然后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吩咐,“我不喜欢你穿紫色,明天换成绿色吧。”
林诗音不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