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旁人心意的是我又不是你,回头算起账来尺素姑娘也不会计较到你头上。”言语依旧如往日那般不好相与,“七尺男儿伤春悲秋你倒也不嫌臊得慌。”
话毕,苏澈打头先行,不再理会这磨磨唧唧的东方轩。
让人这么一番洗涮,东方轩这次莫名没了动力去掰扯辩解。
能怎么辩,归根到底还是他自己心里有鬼。
他如何也不想承认,比起去怜悯旁人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余下的便是连日来的焦灼终于寻到了疏解之地——无涯兄依旧是那个眼高于顶不会将任何人看入眼的,他便放心了。
他为何会生出这样怪诞且矛盾的情绪?
东方轩自己也想不明白——至少在他没有真的成为枭姬口中的断袖之前是理解不了这份愁绪与纠结的。
东方轩自己的爱恨情仇与苏澈无关,即将召开的武林大会将成为他此行战斗的主场。
先是抛出一个足以引起白家兴趣的噱头,其二由白家引得聚贤山庄出动,这两方势力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再加上他有心引诱,各怀鬼胎的两家人完全可以在武林大会之上上演出一精彩大戏。
上一任庄主孟晖死后白家派驻聚贤山庄的暗桩白纤尘并没有带回有用的讯息,之后便传出白纤尘死于非命孟澜被聚贤山庄通缉追杀的事,白家人完全有理由怀疑百寸金其实是被孟襄给吞了,哪知道处理得不干净让白家暗桩发现了端倪,为了灭口这才有了一死一失踪的闹剧。
至于孟襄?这人本就是一贪得无厌的无底洞,她完全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白纤尘尸体的失踪是否跟白家本家有关联——毕竟,谁也不知道前任庄主孟晖生前究竟有没有对白纤尘透露过半点有关百寸金的消息——心存疑虑,便足以成为引发纷争的导|火|索。
而苏澈此行,便是要将这把火给点起来,最好能以一己之力会战八方,将整个中原武林的仇恨值一次性都刷满,日后等到男主上位……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一次性走完决战武林之巅的剧情,他简直是个善解人意为人着想的大好人。
彼方,仍旧困在鬼窟岭之中的孟澜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预想很完美,苏澈却不知道机关算尽也能节外生枝。
因为有天一庄庄主东方轩引荐,苏澈压根不用亮出自己的师承门派便能堂而皇之进入武林盟之中,端居高位,与东方轩一道享受一干武林豪侠的礼貌寒暄。
见斗笠之中裸露出来的白发,结合近日来江湖之中盛起的传闻,一人问道:“琴中剑、黑衣琴师,鹤发童颜,敢问阁下可是季无涯季前辈?”
杭城城楼一战,季无涯一战成名,能让前江湖风云榜榜首天一庄庄主东方轩主动认输,这人得有多精湛的武艺?
无关之人想要交际,苏澈却没这个心思去跟他们客套,正想一句话将人给怼回去,却有人先他一步将在场众人的话都给封死了。
“我倒是没听说过这季无涯是何厉害之人,能让东方庄主认输也不见得有多高深的武艺,毕竟众所周知东方庄主最是爱才谦逊,提携后辈客套的话语当不得真。”一出场就如此高调,除了近年来身价飞涨以至于忘了初心的孟襄还能是谁?
白纤尘死后,孟襄能够浑不顾及前任庄主孟晖的脸面追杀其独子,便可以窥见其为人处世的原则并不和善。
如今能够当着武林诸位豪侠的面,理直气壮挤兑一后辈新人,这样的事做起来,孟襄也不觉得理亏,甚至说完这话竟还直勾勾逼视着苏澈道:“前来武林盛会还遮遮掩掩藏头藏尾,莫不是曾做过什么亏心事见不得人?”
“无涯兄来自西域,有点什么区别于中原的习俗讲究也在情理之中,孟庄主未免太过吹毛求疵。”东方轩以往示人从来都是和气圆滑的脾性,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如此立场坚定地回护一个人。
孟襄之所以敢如此咄咄逼人,也是吃准了在场众人没一个敢站出来跟她叫板的硬茬。
哪知道硬茬没有,软钉子倒是碰上了一颗,而且还是天一庄那位年纪轻轻就独创紫薇剑法独步武林的年轻庄主。
同是一庄之主,东方轩未及弱冠便已神功大成,而孟襄双十年华之时还囿于后院不知道在计较些什么小家子气的东西。
珠玉在前,已然荣登高位的孟襄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对比。
更糟糕的是,哪怕她自诩手腕出众将聚贤山庄治得如铁桶一般,在外看来她仍旧是一个踩死人上位名不正言不顺的野路子。
对比东方轩这样出身名门,本身就是正统嫡系的青年才俊,她这朵明日黄花当真是不值一提。
她先前是料准了被季无涯下了面子的东方轩不会出头,这才敢肆无忌惮拉踩毫无根系的季无涯确立威信。
哪知道她一通花招却把自己给埋汰进去了,吃瘪的孟襄不敢针对东方轩,便只得将自己所受的火气悉数撒到了苏澈身上。
无视了东方轩的解释,孟襄一步上前,为自己的行径配合说辞道:“人既然入了中原,踏入了武林盟的大门,便该遵守我们中原人的规矩,莫做出一副藏头露尾的鼠辈行径!”
话音未落,遮挡面容的斗笠便被孟襄给掀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