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药物的压制,孟老夫人好歹有了点精神头想要出来走走看看。
但曲终人散,台上的戏子仍旧在咿咿呀呀唱着精彩的戏剧,而台下的看客却已经永远合上了双眼。
孟澜一开始只当是孟老夫人听戏听累了靠在座椅上打个盹,可是等到戏班子都散场了,孟澜前来叫醒孟老夫人,却如何也唤不醒了。
愣怔片刻,心里告诉自己不会他想的那般,但是颤抖的手最终还是触探到了孟老夫人鼻翼之下——已然气绝。
孟老夫人走得毫无痛苦,但是她的离去却让好容易活泛起来的聚贤山庄重又死气沉沉一片。
骤然失去了双亲,孟澜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悲伤的沉默当中,连带着先前那些小插曲也一并带过了,上官萱默默地陪伴在孟澜身边。
当孟澜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上官萱也留神自家丈夫的精神状态故而并未敢睡死,便能第一时间将茫然无助的丈夫揽入怀中,为其轻抚着背脊,“夫君没事的,有我呢还有我呢,我陪着你。”
孟澜沉默着任由自己的结发妻子将自己揽入怀中,温软馨香的怀抱本该让他安定下来,但心中那丝莫名的不安却让他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爹娘已经走了,他所期盼的和睦生活仿佛崩塌了一半。
而拥抱着他的妻子……他也不知道还能拥有对方多久。
沉默着,忽地,孟澜嗓音略显喑哑道:“萱儿。”
二人成婚这么多年,这还是孟澜第一次唤自家发妻的闺名,上官萱略感意外,愣怔半晌而后嘴角含着笑意应道:“我在呢夫君。”
“萱儿,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孟澜很害怕,害怕自己会一无所有,如果真发展到那样的境地,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他不想成为孤苦伶仃的孤狼,他明明拥有如此幸福的家如此和乐的生活,为何一夕之间就全变了呢?
孟澜开始不安,开始患得患失。
而他如今唯一能抓住的便是自家妻子上官萱这根救命稻草了。
上官萱理解孟澜骤失双亲的痛苦,也理解孟澜如今深陷入这般绝望境地的茫然,就她在聚贤山庄这些年来,能够瞧见孟老庄主跟孟老夫人的伉俪情深,这般一前一后离世,着实会给他们的独子孟澜带来不小的打击。
更何况孟澜还是受着二老关怀宠溺长起来的,孟澜对二老的情谊比之一般的亲人来得更深厚几分。
因为理解,所以她现在才必须成为自家丈夫坚实的依靠,若是她理解不了,这世上就没人能给她的丈夫分担这份痛苦了。
上官萱本意上是想担当为丈夫排忧解难分担痛苦的精神支柱角色,但很快,不幸的事情就像是雪崩一般一件接一件发生,就连上官萱自己也无法再为自家丈夫排忧解难。
这日,上官萱正在屋中为孟澜缝制新衣,却忽然接到下人的传报。
“夫人!不好了夫人!小少爷小小姐失踪了!”丫鬟急匆匆地跑进来通禀。
上官萱赶忙放下手上的针线活儿,站起身来追问,“何时发现不见的?昀儿跟兮儿不都是在学堂处么?”
“是呀,奴婢就在学堂外候小少爷小小姐下学,候到日落黄昏也不见踪影,后来我去学堂之中问夫子,夫子却说小少爷小小姐早就让人给接走了,我问夫子是何人接走的,夫子说那人持着聚贤山庄的火漆,他便将人交给他了。”奴婢一五一十道来。
上官萱起先还挺着急,后来一听那人持有火漆,想来只能是孟澜派的人了,便松了口气,“想来是夫君派人去把两个孩子接出去玩罢,不用这般着急。”
火漆是聚贤山庄庄主权力的象征只会在孟澜手中,除非是极亲信之人得其授权,断断是不会有外人能够持火漆去接走她两个孩子的。
上官萱原本是这般想的,可等到孟澜忙完差事回来,却发现其身旁并没有自家孩子,这才深感疑惑,“夫君,你不是命人将昀儿与兮儿都接走了吗?”
孟澜也很茫然,“我没有啊,我今日在外忙碌了一日,跟赵老板他们商议今年合作事宜,并未去学堂接走昀儿兮儿。”
自家丈夫是不会说谎的,上官萱面色忽地刷白。
她急忙奔上来拉扯着孟澜焦急问道:“那夫君可有将火漆交予旁人?”
“我怎么会把庄主信令交给旁人?”孟澜只觉得上官萱问的话很是多余。
自家丈夫都这般说了,上官萱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儿女多半是让人给掳走了!
“夫君!咱们的昀儿兮儿让一个持有咱们山庄火漆的人给接走了,”越说越焦急越说越绝望,“夫君,咱们聚贤山庄向来与人为善,究竟是何人会冒充我山庄之人去掳走昀儿兮儿呢?!”
是啊,究竟是谁?!
孟澜自问这些年还算与人为善不曾开罪过旁人,他想不到会招惹到何等狂徒来掳走他这一双儿女。
哪怕是想不到,孟澜也得赶紧下令去寻,昀儿跟兮儿那般幼小,若真是遇到了那些狂徒贼人,少不得受磋磨。
这可是他跟他家夫人最为珍视的孩儿,他可不忍心让他们受到一分一毫伤害。
是夜,聚贤山庄上上下下都挺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