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愉迷蒙着眼,带着哭腔叫他,“相爷。”
“不对。”
“傅承昀?”
他今夜有些发疯, “继续,不对——”
林愉被他各种各样的折腾,最后林愉承受不住一脚踢在他腿上,“昀郎,阿昀,承昀…”
“不对不对。”他命令道:“继续。”
林愉就不干了,忽然哑着声音叫,“傅承昀,傅二,你下去,下去——”
她的手被按着,傅承昀不停她就踢,闹腾的傅承昀发了狠咬她,林愉就哭。她那眼泪就和天上没有落下来的水,直接往傅承昀胸口擦,傅承昀见她面色萎靡,也心疼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遂停了。
林愉终于能睡了,只是睡的不安稳。
他的喜欢哪怕知道不深,林愉也忍不住往心里去。
她念着的人喜她,多好!
等林愉眯了一会儿,半晌没听见他说话,闭着的眼眸微动,惺忪之间看见他直直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似是含着笑意的,林愉往他怀里蹭了蹭。
“相爷,你是不是生气了。”
傅承昀顺着她的头发,好似温柔的摸着她红红的耳朵,一床被褥里面两人亲密的躺着。他见林愉明明困的不行,就说:“没气。”
他是真没生气,该气的都罚过了,就剩下怜惜,白日再肃冷的一个人,到了夜里也总是温和的。
林愉不信,她勾着他的手,犹豫着说:“我睡过了,相爷…你还要不要再来。”
女子娇红着脸,眼中的倦意就和扑腾不动的百灵鸟,声音妩媚缱绻的轻叫,傅承昀心弦就那么被拨了一下,他拍着她的背。
“睡觉去。”
不是很温柔的话,甚至有些凶巴巴的,林愉却瑟缩着躲到他怀里,“那你听什么,你说出来我都叫你的。”
她软绵绵的身子就在怀里,轻轻勾着他的手指,晃了晃,傅承昀把她手包在掌心,把人搂近,“别乱动,叫你睡就睡。”
他要听什么,自会自己去争取,要她心甘情愿。
林愉困的不行,如此见他没生气,这次真的睡过了。
睡之前,傅承昀听见她嚅声道:“多谢相爷怜惜,往后我好好吃饭。”
她蹭到他耳边,带着羞涩道:“不拖相爷后腿,好不好?”
傅承昀知道她的意思,这样傻的林愉,傅承昀看着忽然没忍住就笑了。
可笑着笑着,他看着林愉笑不出来了。
林愉心满意足的睡过去,傅承昀却几乎一夜未眠。
他听着外面的风声,心里算着时间,不知怎的有些害怕…
可他怕什么?
是了,林愉太好了——
他大概,是怕林愉哭吧!
等听见外头飞白的哨声,傅承昀才刚睡着,但他很快睁开眼。
这个时候天将亮,风没有停,雨也没有下来,屋子里面就有些暗,但时辰已然不早。
傅承昀低头看了眼熟睡的林愉,轻轻把人放下,再穿戴完全开门出去。一门之差,出来他又是那个笑而清冷的左相。
玉笏在他手里有些凉,他没在意。抬头看了一眼今日厚重的云层,皱眉道:“走吧!”
北院又恢复了宁静,所有人小心翼翼的走过正房,没人敢进去打搅林愉。上次枳夏误进之后,飞白特意交代过,夫人每次受累,任何人不得惊扰。
飞白说:“这是相爷的意思。”
当时傅承昀正巧路过,飞白胡诌吓了一跳,但傅承昀只是淡淡扫了飞白一眼,什么也没说。飞白就知道,他揣度对了,相爷的确心疼夫人。
早膳上了又撤,午饭来了又走,林愉一直睡着。
最后,林愉是梦里笑醒的。
醒来屋里黑漆漆的,蜡烛都没有点,是天还没亮吗?
林愉口渴的厉害,想要跨下去倒杯水喝,她半睁着眼掀开被子,撑着手想从里面坐到床边。不料腿上酸软无力,将将撑起来就蹲坐在床中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咦?”
“怎么平的呀!”
林愉坐在平坦的床上,惊醒。
她一下子睁开眼,等适应黑暗,只看见床上被褥有些凌乱,里面空荡荡的,根本没人给她踩。
傅承昀呢?
“夫人醒了吗?奴婢进来点灯了?”林愉的声音传到外面,一直守在门口的铃铛开口问道。
林愉脚踩在毯子上,呆呆的看着床褥,总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夫人?”铃铛又叫了一声。
“铃铛,你进来吧!”林愉回神,她的声音干涸的厉害,闷闷的带着些许沙哑,“我醒了。”
铃铛于是从外面开门进来,“夫人醒了,奴婢这就进来伺候。”
门被迅速打开,可容人过的缝隙很快涌进一些光亮,暗暗的也没有很刺眼。很快铃铛从里面把门关了,摸索着给屋里点了蜡。
等屋里亮堂了,林愉这才看见铃铛取下的旧蜡油,忍不住伸出两根手指往外侧的被褥探了探,毫无意外是凉的。
林愉穿着鞋子,和铃铛问:“铃铛,现在什么时辰了?相爷呢?”
铃铛笑嘻嘻的走过来,眼中促狭道:“未时初,还早还早,离相爷回来还有些时候。”
“未时?”林愉一个激灵,猛的站起来,又因双腿支撑不住身子蹲坐下去,把铃铛吓了一跳,“夫人慢些慢些,奴婢扶你起来梳洗。”
铃铛走过去,就见林愉两颊红粉,隐带润色,眼底藏着说不清理不断的笑容,仔细看时又又好似没有,这就是被滋润也被格外小心在意的样子。
“铃铛,你怎么不叫我,我…这都几回了,再这样一觉到后半晌,外面都要知道相爷养了一头猪。”
林愉颓废的给铃铛伺候着,铃铛得过飞白的吩咐,见林愉脖子上亲昵的痕迹也没有惊讶,被林愉自贬的话逗笑,“瞧夫人说的,这也是相爷吩咐,说夫人夜里折腾的晚,让我们小心伺候着不要打扰。”
“这是相爷说的?”他那样的人,会吩咐这些话,林愉反正是不大相信的,但不相信吧她嘴角忍不住扬起来。
铃铛见林愉高兴,想着飞白转诉的也是相爷吩咐的,所以归根结底就算是相爷说的,于是铃铛点点头,“是相爷说的。”
林愉就莞尔笑了。
她伸手给铃铛束着腰,她身子疲累,就软绵绵的搭在铃铛身上,眸中泛着水雾,看着铃铛眼尾如丝带出些许风情,软声说道:“好铃铛,有饭吗?我饿的很。”
铃铛撑着她,被绵绵的声音叫的心里一悸,红了脸。
“有的,一直给夫人温着。”
“还是铃铛待我好。”林愉高兴了。
铃铛给她系着腰带,“相爷待夫人才好。”
反正在府里这么多年,铃铛就没见过傅承昀这般的浇灌法,所以说一个人好不好有时候不是他说什么,而是他做了什么。
相爷嘴巴虽毒了些,偶尔也欺负的夫人抹眼泪,但疼也是真疼,是独一无二的疼。
“我是他夫人呀!他本该对我好的…欸,铃铛铃铛,你松松。”林愉忽然大叫,铃铛问:“夫人怎么了?”
林愉有些不好意思,委婉道:“你该拿错衣裳了,这件小了。”
铃铛看着刚刚裁剪,熨帖的衣裳,“没错呀!是哪里不对吗?”
“也不是不对,”林愉张了张嘴,不知怎么说,“胸…胸口紧,难受。”
铃铛:“…”
她能说不是衣裳小,而是夫人大吗?
…
孝安堂的嬷嬷来请林愉的时候,她才吃过饭。
外面天气不好,铃铛本不愿意让林愉出去,但那嬷嬷直接闯到林愉面前,报了苏夫人的名头。
右相高于左相,苏文清实际算是傅承昀少有的上司,林愉不想给傅承昀找麻烦,就去了。谁知去的时候只在院子里面和苏夫人擦肩而过,苏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愉,扶着丫鬟的手说:“傅家自家的热闹,我就不凑了。傅夫人,快去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叫傅夫人的时候有股子嘲讽,好似在说林愉不配一样。林愉当场就敛了笑,站着还了礼,“若是家事,苏夫人慢就行。”
林愉静静的看着她,丝毫没有生气的意味,但她平淡的语气就很直白的说如果是家事,您请走吧!这点是她和傅承昀学的,生气的时候不要争不要吵,你就静静的看着她,你越冷静别人就越崩溃。
别人怒了,你就赢了。
苏夫人也的确被她的态度气到,但她自持身份,拂袖愤愤而去,“希望你一会儿出来,也能这样淡定。”
“自然,不劳您操心了。”
林愉则淡笑一瞬,转身进了孝安堂。
林愉进去的时候屋里没有别人,只有老夫人一个。她侧躺在炕上,春夏的天盖着厚厚的被褥,头上带着一条棕色抹额,看憔悴的神态倒是比之前认亲的时候苍老了许多。
看见林愉,她竟撑出几分笑意,慈祥的朝林愉伸手,“阿愉来了,快些过来。”
林愉心里疑惑,面上不显,老夫人笑她就笑,走过去规规矩矩坐在近旁椅子上,关心了两句。
“祖母都好,不过都是府里琐碎的事,一直担忧着罢。”她看着林愉,长满皱纹的脸上堆积了许多善意,就那么直勾勾的望着林愉。
林愉瞧着茶都没人上,自然也不会陪她演戏,她但笑不语。
老夫人等不到林愉主动问,没多少犹豫,马上改了政策,“傅家家大业大,近来动荡,祖母总担心守不住这个家,没脸见你们祖父。”
“祖母身体康健,定能长命百岁。”
“你这嘴甜,像极了皇后。”老夫人抬手要端香茶,林愉给她递过去,“只是皇后命苦,虽一生富贵,可那身体啊…你说女子一生无子,纵是皇家,也多凄楚。”
林愉担忧道:“长姐无法育嗣?”怎么会?
“本来是不知道的,后来进了宫就知道了,她一侍寝…就吐,太医说是病,但也束手无策。”老夫人说着,眼中尽是遗憾,身体的病能好治,但心病难医。自送傅轻竹入宫开始,她就很清楚傅轻竹好不了了。
“若皇后有子,那该多好啊!”
若傅轻竹有子,傅家的尊宠起码能再延续几十年,可惜没有。傅侯缠绵病榻,傅远洲父子没什么大本领,剩傅承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