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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的时候没有经验,毕竟堂堂杨左使何曾给旁的什么人梳过头?可当这个人是自己的妻子的时候,他原先的一切讲究好似都变成了过眼的云烟,还要什么讲究,不需要,非但如此,他反而还从中咂摸出了许多外人无从得知的乐趣,这便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事了。
    言归正传,第一次梳的时候没有经验,就算他的手再怎么灵巧,梳出来的发髻仍旧是松松垮垮,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散下来一般,总之不好外出见人。
    然而他没想到,他敢动手,丁敏君竟也敢顶着这么个摇摇欲坠的发髻过了一整天,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最后还是杨逍自己看不下去,动手拆了这可以算是失败的一次尝试,只用了发带将她的全部头发在脑后扎成了一束,总算看起来比之前好一些。
    然后他私下里悄悄跟胡青牛的夫人王难姑请教了一番,直到现在,可说是熟能生巧,经他手梳出来的发髻,已经足以媲美丁敏君自己的手艺了,说不定还要高出她一筹,毕竟和杨逍不同,她的手笨得很,这么多年来来去去就只会这几个发式,也懒得花更多的精力去学。
    从那之后,一直是他亲手为她梳头,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杨逍挥退伺候的丫鬟,取过木梳熟练地为妻子挽了一个简单的圆髻,两侧簪好轻巧的步摇,刚放下手,便听人来报说七公子醒了。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立刻起身赶了过去,他们到的时候,胡青牛已经动手拆下了花满楼眼上敷过解毒药后蒙起来的细布,用清水擦去上头残留的药粉,正让他睁开眼睛看看。
    花满楼手心微汗,睫毛剧烈颤动,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忐忑地抬起眼皮,缓缓睁大了双眼。然而当真正看到面前的景象的时候,他却呼吸一窒,嘴唇控住不住地轻轻抖动,放在腿上的双手忍不住攥紧了裤子上的布料,抓出一道道褶皱。
    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又好似在迷雾中行走,一切都显得那么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花如令看着幼子那不复以往清亮的眼睛,心中猛然一痛,知道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然而下一瞬,胡先生说出的话却又让他蓦然生出了微弱的期望。
    胡青牛在问了花满楼此时视物的状况后,撑开他的眼皮仔细查看了一下他的眼珠子,又搭在他的脉上细细探了探,捻着自己下巴上一小撮胡子,缓缓道:唔照目前来看情况不算太坏,这样,我先给他开副药喝下,再辅以针灸治疗几天,等清除余毒之后,应当还会好上许多。
    花如令听到后大喜过望,忍不住语带哽咽地连连向胡青牛道谢。
    同样遭遇了大起大落的花满楼也湿了眼眶,被胡青牛告诫不能流泪以免加重伤势之后,死死地忍住了泪意,小脸憋得通红,一字一句地谢过为他尽心诊治的胡先生。
    十天之后,残留在花满楼双眼中的余毒全部清除干净,眼周淤堵的脉络也被针灸疏通,不过那毒到底还是对他的眼睛造成了无法恢复的伤害,视物的时候会比其他人稍微模糊一些,且不能长时间用眼,就目前的状况来说,最多每日用眼三四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得闭上眼睛缓解疲劳。另外在阳光猛烈或者夜间的时候,他双眼的视物能力会急剧下降,因此艳阳天若是要出行,他须得撑着伞或是用不太透光却可看到的黑纱蒙眼阻挡日光,而到了夜间最好早早闭眼休息,实在有事,则必须灯火通明才行。
    不过对于花家父子来说,这种结果已是比他们预料的要好上数倍了,虽然麻烦一些,但至少眼睛还能看到,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花家停留了这几日后,眼见着距离丁敏君临盆的日期已经不足一个月,实在是不能再耽搁下去,因此在将顾惜朝托付给花如令之后,杨逍便向他提出了告辞。
    花如令也知晓他心中的急切,便没有挽留,而是亲自将他们送出了城外。
    考虑到丁敏君如今的身子已经不起一点颠簸,因而马车走得并不快,比去时多费了足足三天才回到扬州城中。
    刚进了城,马车没有去伶音阁,而是直奔城西郊外的一处树林,杨逍数年前命人在林子的深处建了一座竹楼,每逢南下,他多数都会住在那儿,为防止被闲杂人等打扰,他又依照五行八卦和奇门遁甲之术在树林中布下了迷阵,若有不知底细的人硬闯,便会被阵法所慑,迷失在这片林子中。
    随着丁敏君的产期临近,杨逍早已传信光明顶请了王难姑下山,几个孩子知道后也闹着要一同前来,她拗不过他们,又思及这次杨夫人在扬州生产坐月子,怕是要好几个月才能回来,便索性将他们一齐带了过去。因着杨逍等人在花家耽搁了一阵子,倒让他们跑在了前头,早几日抵达那处林子住进了竹楼中。
    一行人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竹楼中炊烟袅袅,孩子们在院子的空地上比试,看到他们回来,立时扔掉了手中的木剑,团团围了上去。
    丁敏君被杨逍抱下马车,一一回应了仰头看着她的三个孩子,听着他们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
    眼见着她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疲态,杨逍在三个孩子头上依次摸过去,让他们自去一边玩耍,而他则扶着即将临盆的妻子走进屋内,请胡青牛为她诊脉查看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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