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也好,只要信她就好。
可是没有。
……
暮遥娇美的面上浮现几分快意,她见秦鄂转身又要进临风阁,直起身来:“戒律长老,那山下的张有才村长怎么办?此次捉妖,他可是委托者,沈莲儿必然会杀了他的。”
“他?”
秦鄂头也不回的踱步进门,想起张有才那畜生就烦闷,随意摆手道:“混帐东西,死就死了。”
暮遥:“……”
其他弟子:“……”
寒冬方过,初春未至。
外面尚有几分树影斑驳投下的细碎温柔,北峰的藏经阁之内,却只有终年不去的潮湿阴寒了。
肖桃玉人影单薄,怀抱刚刚理好的一摞子卷宗,额头上起了薄汗,心道:“下次才不管那些烂事。”
然而每次都是这样想想,一到面临危机,人人避之不及的掌门首徒,又是第一个冲上前挡刀挡箭的,容颜虽覆霜雪,骨中热血未凉。
肖桃玉永远都是如此。
就在她心下稍有怨怼的须臾,一楼阁外树影婆娑,午后极为温柔的光柱正投射在她清寒的眉目之间。
这低回婉转的温柔,以及窗外飘来似有若无的花香,蓦地将她思绪一扯,忆起了那样貌挺秀英俊,嘴上也很是正经的顾沉殊来。
他……
真也不知下次何时再见?
他可真好……
肖桃玉皓腕轻抬,稍有些吃力的将那摞书籍搬上了与视线齐平的书架,然而未等放上,她视线便凝滞在眼前书架上的不明物体上。
……看。
那用油纸包层层叠叠包裹的东西正散发着诱人的鲜香油气,欲盖弥彰的露出一个叫花鸡的形状来,馋人香气扑鼻而来,且光明正大的占领了存放古书的书架,来了个“鸡”体横陈。
不等肖桃玉反应,书架对面噌地蹿起来一高一矮两个白衣人影,且还在叽叽喳喳不停推搡,高个儿男子说:“桃玉啊你看看她,就知道吃吃吃,本来是买了两只的,但是回山就让她吃了一只!她竟然还跟我嚷嚷自己要辟谷不食!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矮个子的圆脸小姑娘涨红了脸:“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听他瞎说啊!我那是……那是,”嗫嚅半晌,憋出来一句,“替你尝尝味儿,我怕你齁着!”
肖桃玉稍稍一怔,旋即难得的露出一丝浅笑:“那可尝出什么滋味了?”
白露一脸餍足:“好吃的滋味。”
这偌大仙山,除却早已闭关的师尊,还能和肖桃玉说说话的,恐怕也只有这两个人了,能袒护自己的,恐怕也只有这两人了。
“桃玉,我回山的时候就听说了你和暮遥的事情,谁除祟不是除?她就是没在新弟子面前得瑟,心里难受了,总之此事怨不得你!”这义愤填膺、气得圆脸如包子的姑娘名叫白露,比肖桃玉还小上一岁,今年刚好十七,姿容平平,毫无特色,全身上下最大的闪光点,就是腰间的仙鹤流云锦带了。
“……唉,要不是这次任务在身,我绝对不会留你一人和暮遥那厮去除祟。”
“本公子也是!”
说来这白露身世也是悲惨,是杂耍班子不要的小跑腿儿,十一岁的时候,戏班子里闹了鬼祟,一夜之间死得就剩这一个了,当时去除祟的弟子无可奈何,只能将吓得快要失禁的白露给带了回来。
秉玉仙山幼年弟子两人一居,肖桃玉那天眼睁睁看着一个腿脚哆嗦的小姑娘在门缝张望,她讨好似的递出来一个叫花鸡的鸡腿,已经柴了,可能是在怀中藏了太久,也可能是没舍得吃……
总之到了肖桃玉手上的时候,几乎看不出是个鸡腿了。
这个性情稍有怯懦的小姑娘颤巍巍说:“……我叫白露,白露为霜的白露,以后我们就是同门乐,我们,就、就就交个……朋友吧?”
十二岁的肖桃玉彼时辟谷的定力尚且不坚定,瞬间便被一个鸡腿收买了。
秉玉弟子,十五岁才能领开刃之剑,在此之前私自藏开刃剑者——重罚。
这对于满心渴望斩妖除魔、拯救人间的少年少女们来说,当真煎熬,小冰块肖桃玉也不例外,十四岁的时候她藏了一把开刃剑在床下,也不知拿出来得瑟的时候,是几时被暮遥给瞧见的。
暮遥直接去了掌门那里举报,结果怂巴巴的白露得知此事,鼓起勇气找到了慕渊真人。
纵然面对高冷剑仙的时候,她两股战战,却还是按捺性子,将背后的寒光湛湛给递了出去,重情重义的道:“掌门!我也藏了,要没收就没收我的吧!桃玉的剑,请您还给她!求您了!”
慕渊真人一瞧,傲雪凌霜的眉目微抬,似有一声冷笑:“很好,一并没收。”
白露因为袒护肖桃玉,一连被罚了三个月的禁闭。
还有一次,肖桃玉重病过后,睁眼便见哭成泪人的白露扒在床沿儿,兴致勃勃的递出来了一条红玉手链,串得有些过紧,她双眼发亮的道:“桃玉你可算醒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呜,这个送你,往后保你平平安安!”
原来,在那个十三四岁的年纪,女弟子们开始如雨后嫩芽一般懵懂了起来,对美的追求与日俱增,门派中条件好些的师姐妹总有精致生辉的钗环首饰。而肖桃玉什么都没有,她嘴上不说,但心中艳羡,白露发觉,便将自己的宝贝珠子铃铛都掏了出来,用细细的绳子编制成了一条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