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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慕渊真人如覆冰霜似的神情微微动容,他趁热打铁道:“她还是个孩子!”
    秦鄂长老站在人身边,伸手比划了一下:“当初你闭关时,桃玉才到你这儿,如今长到这儿了!亭亭玉立,多漂亮,多可爱!何况,她才多大点儿呀,甚至都没有下山游历过,心性太单纯,其他弟子可都去过啦……她多可怜呢,成天眼巴巴等你出关,等你应允,等你夸夸她功力进步,你就这么凶孩子呀?”
    对上肖桃玉已经渐渐红起来的眼眶,瞧着尚且稚嫩又可怜巴巴的小徒弟,他不知忆起什么,心头一酸,暗想:“是啊……桃玉才多大,明明才不到十八呢,怎么就……”
    然而嘴上却不温柔,话锋陡转:“肖桃玉,你可知本派禁制,由何炼成?”
    秦鄂暗自松了一口气,心说,还好还好。
    “弟子知道。”她咽下了一口血,闭了闭眼,“人世八苦铸就百年结界白芸锦,是谓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
    肖桃玉似乎已经知道师尊想要做什么了,滚滚绝望霎时如潮水涌出,将她包裹于其中,无力,困苦。
    秦鄂一怔:“掌门,你该不会……”
    只见男子掌心微凝,出现了一朵晶莹剔透的白芸锦,通体都是琉璃冰晶,炫目非常,大概是个剑坠儿的大小,八片花瓣,不多不少。
    “此物,是白芸锦的精魄。”他摆摆手,那精魄便飘然到了肖桃玉的眼前,“你拿着,下山去找。”
    肖桃玉心中茫然一片。
    找什么?人世八苦?这东西去哪里找?
    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好似百年前的传说,指尖流沙似的,抓也抓不住。
    绝世剑仙搜寻人世八苦,尚且可能耗费半生,凡夫俗子,多半只能空空幻想,穷极一生,也未必求得两三个“苦”。
    而她的师尊,却是直接让从未远离山门的人去寻找,滚滚红尘,那八苦究竟在何处?其实根本无人知晓。
    她混沌一片,亦是茫然一片。
    “掌门,这怎么可以!?”秦鄂急了,“难道你忘了桃玉她……”
    “若是凑不齐这人世八苦,修复不了我门禁制,”慕渊真人回过身去,缓缓向临风阁内走去,只稍稍一侧眸,登时寒意迸发,“秉玉便再无肖桃玉此人!”
    “……滚下山去。”
    此话一出,她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颤,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这是……
    被赶走了?
    弟子们全都愣住了,未料他能如此决绝。
    肖桃玉叫了一声:“师尊!”
    那人却是头也不回,好像几年光阴,也不能让他对弟子思念半分,依旧孤高得有些不近人情,只冷冷甩下一句。
    “现在就滚。”
    作者有话要说:  肖桃玉:“呜呜呜呜呜呜师尊赶我走了!”
    顾沉殊:“肖姑娘快到怀里来。”
    慕渊真人:“又当爹又当妈,闭个关出来还险些被拆家,好惨一掌门。”
    ☆、离山
    慕渊真人身为秉玉掌门,守卫仙门百年,手握凌寒,镇压鬼王,凶悍孤高,说一不二,无人胆敢忤逆秋毫。
    对于寻常弟子来说,畏惧胆寒远超过敬仰崇拜,亲传弟子更是如此。
    ……因为他的责罚,通常比戒律长老严苛十倍不止。
    他说让肖桃玉“现在滚”,就绝不会拖到第二天,连收拾行李肖桃玉都是连滚带爬、毫无风度的,先前那些冷淡自矜掉了满地,唯恐晚了一步,便直接被师尊打出师门。
    “别收拾了!”白露看着在寝屋翻箱倒柜的肖桃玉,泪水涟涟,她一把拽住了那人,崩溃大哭,“桃玉,去向掌门求情吧,大能之人都未必求得人世八苦,往往漂泊一生也一无所获,你去了又能如何?还不是空耗岁月……”
    她顿了顿,哽咽道:“何况,山下滚滚红尘,人心难测,你自小避世,又怎会适应?”
    “白露。”她忽然轻轻开口了,半面俏颜遮掩在阴霾之下,素来冷淡的声音里竟有些仓惶,“你说暮遥会死吗?”
    女弟子寝殿有结界相阻,周景生一个大男人自然是进不来的,若是他在场,必然要面红脖子粗的怒吼她一通了。白露回忆起了云曦双剑那凶悍无双的架势,别说是她,就连身为长老的秦鄂都被吓住了。她一时噎住,好像暮遥不死也难。
    肖桃玉很惶恐,顿了片刻,复又匆匆忙忙的收拾了起来:“师尊、师尊生我的气了……他生我的气了……他分明才出关,我便惹他生气了。”
    “掌门肯定只是一时生气,一会儿就好了!你还真要走呀?桃玉,你理理我啊,你真的甘心吗?就这样一句话也不解释,委委屈屈的下山去?你吃什么,住哪里?你与谁同行,你都不考虑吗?还有,四海九州茫茫,你根本不知路在何方……”白露忍无可忍,“肖桃玉!你要急死我吗?”
    “可我太了解师尊,没人能改变他的决定,即便我在他面前跪废了双膝,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她喉间一哽,也怄气似的道,“何况我撞坏了山门禁制,又拔下了云曦双剑,横竖不会有个更轻的惩戒了……反正这仙门,我早已待够,走便走了!”
    肖桃玉肩头伤口草草包扎,又换了胜雪白衣,垂眸一扫床榻——
    其实她根本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除了换洗衣物和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她最宝贝的也就是那一把陪伴她几年的玄铁剑,而那剑如今成了满地废铁,再难拼凑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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