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多,按理说,自助餐厅应该还没几个人。
然而今天一进去,就看到正对大门的桌子上坐了个男人,正在吃早饭。
桌子周围站着四个保镖模样的人。
男人是背对着他们的,黑色修身西装,短发利落,个子瘦高,气势沉稳。
拿着刀叉的双手修长,手势很稳,切香肠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在毫无感情地处理一块零件。
那种静默的干脆,淡漠,冰冷。
荆玉一看那男人,愣了一秒,拔腿就跑。
男人抬了下手指,作为示意。
两个保镖立刻跑过来,一左一右要抓住荆玉。
傅风澜立刻把荆玉护在身后:“你们是什么人?我要叫保安了!”
男人放下了刀叉。
擦了擦嘴巴,轻声评价了一句:“难以下咽。”
然后转过身来。
他一转过身,傅风澜立刻明白他的身份了。
面前的男人有一张和荆玉极为相似的脸,只有巴掌大小,皮肤白皙,鼻梁挺翘,连圆圆的杏仁眼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是相似的五官放在不同的两个人身上,表现出了极大的不同。
荆玉像猫,爱哭爱笑,狡黠可爱,时常有种笨拙的鲁莽。
而楚梓石像兔狲,眉眼锐利,脾气暴躁,凌厉凶悍,一看就非常不好惹。
楚梓石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保镖迅速将餐厅清场,连服务生都打发走了。
傅风澜听到他们在训练有素地和经理商量,让他开放酒店的另一层餐厅,这个地方不要再放任何人进来了。
楚梓石懒懒瞄了傅风澜一眼,仿佛不值得为他多停留一秒似的,轻飘飘地略过了他。
保镖立刻把傅风澜按住了。
楚梓石绕了半圈,站到荆玉面前,淡淡道:“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荆玉:“我没有闹。”
楚梓石:“我推掉今天的会议,不是为了浪费时间和你扯皮的。你现在立刻跟我回美国写保证书,我还可以原谅你昨晚的胡闹。”
荆玉:“保证什么?”
楚梓石:“不再和乱七八糟的人来往。”
说到“乱七八糟的人”的时候,也没有看傅风澜,仿佛在叙述一件顺理成章、没有任何异议的事情。
荆玉炸毛道:“傅风澜不是乱七八糟的人!他是我从十五岁就开始喜欢的人,我和他不仅睡过了,将来还要结婚的!”
楚梓石万万没有想到,荆玉在外人面前也这么口无遮拦。
还这么大大方方地把床事说出来!
保镖们专业素质极高,听到荆玉的话,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惊奇,而是继续面无表情背手站着。
只是额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蹦了一下。
楚梓石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波动。
他转过头,目光如寒冰般盯着傅风澜:“我弟弟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更不会如此不知羞耻,你竟然敢把他带坏。”
傅风澜不卑不亢:“我们是自由恋爱,谈不上带坏。”
楚梓石眼睛里几乎能射出毒针来:“你都快三十岁了,而他才多大!和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男孩上床,你还有没有道德底线?我完全可以告你恋童癖!”
傅风澜毫不胆怯地回击:“我们交往的时候,荆玉已经年满十八周岁,无论在哪个国家,都算不上恋童,请楚先生不要血口喷人。”
“很好,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楚梓石冷笑一声,“说难听点,这家公司都是我的,而你只是公司里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罢了。荆玉不说,我都不知道公司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我要封杀雪藏你,让你从此再也无戏可拍,也只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傅风澜:“楚先生想做什么,我自然是无权干涉的。”
“知道就好。”
傅风澜:“同样,我想做什么,楚先生也无权干涉。”
楚梓石提高了声音:“我会立刻把荆玉带回美国,你不用想了,他不会再跟你做任何事情!”
傅风澜皱着眉头有,正要说什么。
荆玉突然道:“楚梓石,我已经成年了。”
这是荆玉第一次全名全姓地这样叫他。
没有丝毫身为弟弟的尊敬和依赖,而是冷静克制的,仿佛在叫一个陌生人。
楚梓石的身体不易察觉地晃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荆玉鼓起勇气道:
“我说,楚梓石,我已经成年了,你无权决定我的人生,安排我的生活。
我知道你很生气,对我的决定很不理解,那是因为这些年来,我有很多事情一直藏在心里,没有和你说。
以前我觉得,我和你就是无法沟通的,你永远无法理解我。
但是傅风澜说,所有的九连环都有解开它的方式。
我知道,无论你做什么,出发点都是因为爱我,想要保护我。
所以我想试一试,把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把我的心情也都告诉你。
或许你可以当作在听一个故事,一个发生在陌生人身上的故事,然后试着理解我,好不好?”
楚梓石听来,只觉得句句刺耳,每一句都扎在心上。
什么叫“无权决定”、“无法沟通”、“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