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食不知味地吃了饭,无心洗漱,倒头就睡。
然而,安然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地盘算着将来怎么闹事,朦胧中听见方府那边各位太太奶奶派人过来送东西,安然也懒得理睬。
刚起五更,就被丫环小厮唤醒,催着洗漱后,吃了饭,便催着往二门上走。路上,只有安浅秋带着丫环来送别,说安凌墨派人看住了方太太,不让方太太来送别,省得她舍不得安然,又哭闹起来。
安然到了大门口,大公子安靖越带着大少奶奶也来送别,只神色淡淡的,算全了兄弟之情。
等跟安靖越敷衍过了,大家都上了车,四五辆马车便离开安府,向城外驶去。
安然一进入车箱,昏暗中就见车箱里有一个人。安然微微一怔,就听那人轻叫道:“姑娘。”听出是问凝的声音,安然终于放了心,默然坐下。问凝没敢跟安然并排着坐,便坐在安然对面,一路上都静默无声。
问凝昨晚被汪嬷嬷教导了一晚上,看上去有些憔悴疲惫,不过,在安然面前,她可以随意放松,不必像对其他主子那样,要强行打叠起十二分精神来伺候着,因此整个人看上去蔫耷耷的。
一直到马车出了城门,天色渐渐放亮,安然才觉得自己略略缓了过来,小声问问凝:“问凝,我说,我们很快就会回去,我会把凡一他们都找回来,你相不相信?”
“相信。”问凝说得小声,但语气坚定,没有丝毫迟疑。她是真的相信,并不是丫环对主子的谜之盲从,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安然在做什么,她对安然充满了信心。末了,问凝又小小声地问:“你是不是……灰心了?”她能感觉到安然的情绪有些沮丧。
安然听了,只觉得心头泛起一股暖意,他坐到问凝身边,伸手把问凝揽进自己怀里,渐渐抱紧。
在所有家人亲人都觉得他做错了,都不相信他的时候,还有问凝相信他,在他灰心的时候,给了他安慰和支持。
问凝迟疑了很久很久,才抬起手,回抱了安然。
这个拥抱,无关情爱,仍然温暖了两个人,两颗心。
大约车队管事得到安凌墨的吩咐,一路催促着匆匆往东南林州而去,每天都是一大清早就起来赶路,晚上天色黑尽了才投店,马车颠簸得人身体都快散架了。
从繁华奢糜的洛城赶去偏僻贫瘠的林州,不管是送回去关祠堂的安然,还是被选出来跟去的下人,大家的心情都很低落。只有车队管事,被委了个差,提了个小管事,干劲十足。
在道上走了三天时,马车正在官道上行驶,就听得前面有个粗犷的声音拦路叫道:“停车停车!”同时,用刀背敲着马鞍,发出金木交击的“锵锵”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那管事更是觉得不妙,在官道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遇上劫道的了?这伙劫匪胆子也太大了!那管事毕竟第一次领差事,吓得都不敢出面交涉。
劫道的土匪见马车停下,却没人出头答话,又粗声粗气地问:“你们可是洛城出来的,要往林州去的安家马车?”
第65章 劫道论交
管事不敢出头答话, 其他的下人也龟缩不出。连赶车的马车夫都跳下车辕,躲到车厢后面,生怕劫匪一时兴起, 手起刀落, 血溅五尺。
劫匪们见没人出面答话, 更是把刀子在马鞍的铁环上磨刮得“铮铮”作响, 又碜人,又吓人。劫匪一边磨刀, 一边叫道:“怎么,大爷问话呢,你们都哑巴了?”
安然的马车排在第二辆,硬着头皮从马车上下来,回道:“正是安家往林州去的马车。各位……”
安然话还没说话, 拦在马车前面的几人中,中间一个汢汉已经飞快地滚身下马, 朝安然大踏步走了过来,一边嘴里笑道:“啊哈,安公子,我总算见到你了!真不容易啊。”几步走到安然身前, 抬手一揖:“安公子, 有礼了!”声音,语气,动作都匪里匪气,江湖味十足。
安然看见这人, 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知道对方不是劫匪,可同时他嘴角还是忍不住暗抽, 只得抬手一揖,回了一礼:“在下见过凌老爷。”
凌肆不等安然把礼数行到位,上前一把把安然作揖的手摁下去,一边在安然肩头重重拍了两拍,显得十分亲近,豪爽地笑道:“咱不讲这些文绉绉的虚礼,好不容易才见到安公子,肯定得跟安公子好生畅谈一下,切磋切磋。”
“切、切磋什么?”不是切磋怎么打架吧?
“当然是切磋一下舞技呀!”
面对一个江湖汉子,安然理所当然地把“舞技”理解为“武技”,吓了一跳,赶紧申明:“凌老爷,在下不会武技……”会是会一点,可跟江湖人相比,就不够看了。
凌肆一听,有点不高兴了,又重重拍了拍安然的肩头,说道:“安公子这么说,就太不耿直了!是呢,就是不耿直!考花榜那天,我都说了要去拜访你,结果等我第二天去投帖子,你家下人就说你不在府上。我问你在何处,你家下人还不肯说。害得我用了点手段,才知道你回林州了,怎么的?你这是成心要避着我?!我追了三天三夜,跑来拜访你,你就这么对我?”顿了顿,又问:“我哪里让安公子不待见了?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