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素娇半偎在林供奉怀里,抱着林供奉的一只胳膊,大发娇嗔,又腻又嗲,像要酥掉人的骨头:“爹爹不许取笑女儿。”
林供奉道:“素儿,你要记住,安大人是官宦世家,家里规矩多,规矩大,你要随时保持矜持,不能跌了身份,更不能让人看轻了。”
晚间,林素娇心头高兴,亲自洗手为父亲作羹,林素娇便求着父亲,尽快邀安大人来家里作客,她要好好做一桌茶肴,款待安大人。她对自己的厨艺极有自信,她不仅会做大唐的各花菜肴,还会西域菜肴!
林供奉呵呵地笑着,瞧着女儿十分热切的样子,他又是高兴,又是心酸,真真的女大不中留啊。
父女两闲话时,林素娇道:“爹,我今天在安大人的婢女那里,看见了婢女给安大人做的舞鞋,那些婢女说,那舞鞋才是安大人能作脚尖舞而无人能模仿的关键。”
林供奉是个拉胡琴的,对歌舞之事不懂,也不关心,不过他知道轻重,忙叮嘱林素娇:“那舞鞋既是安大人跳脚尖舞的秘技,你可不要随便外传!”
自从十岁那年,安然给桂太君的生辰献舞之后,每年桂太君生辰,安然总会再把那支舞跳一遍给桂太君看。
其实,方府安府以及亲友们都很少看见脚尖舞,正经人家的家眷甚至都没看过几场歌舞,因此对安然的舞蹈觉得稀奇,每年看了只觉得不过瘾,没有看腻的。
然而,今年桂太君主动提出来,不让安然在她的生辰小宴上献舞了:“如今你大了,快十六了,还在亲友们面前蹦蹦跳跳的,不成个体统。”
安然知道,桂太君的意思是:既然我劝不了你,要跳舞你就到外面去跳,莫到我眼前来跳,惹我心烦!
安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元和十二年,桂太君的生辰宴,显得有些冷淡凄清,没有了他的歌舞,来出席宾客似乎也少了一些,大家都有些强颜欢笑的样子。
转眼到了四月,东北方的番突人派了队使臣前来洛城,据说,是前来迎亲,迎娶平萱公主!
很多人,包括许多朝堂上的大臣听了这个消息都大吃一惊,因为这个消息来得太突兀了,都没听到议亲的风声,怎么就来迎亲了?
安然还是从纪蕴口里第一次听到有番突人这么个民族,知道是东北方的游牧民族,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本来,番突人来不来迎亲,跟安然没关系,安然也不关心,但听说番突人将要迎娶的是平萱公主,安然想着那个柔柔婉婉的女孩子,想着那女孩子一腔说不出口的情意,便不由得会关心她,便找梁小峰打听详情。梁小峰本来没关心此事,见安然问起,便去找人打听。
番突人一向生活繁衍在大唐东北方的草原上,一直都是部落群居,没有立国。番突人虽然说每年冬天在牧草枯萎,羊马冻死时,会冒险南下抢劫大唐边境,不过,总的来说,番突人还不算是野蛮民族,为祸也不算严重,比西南方的百越族好得多。
朝廷在连连对西南和西北用兵之余,无暇抽调更多的兵力去东北驻戍,因此,在少量兵力的掩护下,修筑了丽龙八城,用城池之坚来抵抗番突人的南下骚扰。
然而,丽龙八城只能守住东北边境战线和城内的百姓,毕竟大部分百姓是散居在乡野间的。
番突人以前喜欢攻城杀伐,觉得抢掠一两个城镇就够整个部落过冬之用了,现在丽龙八城攻不下来了,就转而在乡野间到处流窜,专门抢掠小城镇小村庄,东北边境的局面似乎更乱了。
最后,梁小峰道:“听说,丽龙八城刚修好不久,番突人那边有个部落暗中派了使臣来跟我朝通好。”
安然听闻平萱公主要被送去遥远的东北方跟番突人和亲,心头特别难受,说道:“通好就通好,干什么要让公主去和亲?”
梁小峰道:“我们把番突人视为一体,其实番突人分为很多部落,各部落间连年内战,都想壮大自己的部落,兼并或消灭其他部落,成为北方优兀草原的霸主。派使臣来跟我们通好的部落叫那克部,那克是这个部落首领一族的姓氏。那克部是番突部落中一个较强大的部落,他们承诺,愿意帮助我们防守东北方丽龙八城一线,不让其他番突人南下抢劫兹扰大唐边境的乡村小城。大唐方面则用粮食布匹换取他们的马匹牛羊,在他们同其他部落的战争中,给予兵力援助,帮助他们成为优兀草原上的霸主。”
安然道:“喵了个咪的!这个条约不平等啊!咱们大唐又是送粮食布匹,又要派兵助攻,还要赔上公主,才换他们一句不南侵的承诺!这算盘打得忒响了!”
梁小峰道:“朝堂上不是你这么想的。他们用马匹牛羊换粮食布匹,双方是平等交易,用他们不南侵的承诺换我们派兵帮他们内战,出兵费用另算,我们并不吃亏。至于公主和亲,是他们番突人的风俗,他们游牧民族,没我们开化,不讲什么信义,为了让双方结缔的盟约牢固,就由双方首领各自派出女儿和亲,既表达诚意,也使毁约变得有所顾忌。”
凡一道:“哎呀呀!双方互为翁婿?这不是乱伦么?”他自从赎身出来,加入容家户籍后,也从个不管事的小厮渐渐地成熟起来,俨然成了阿辰家的男管事,基本上对外事务都是他在出头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