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安然才下床换了底裤,淘起盆里的水清洗了污渍,复又躺下,重温梦境。换下的脏底裤就丢在墙角,等丫头们捡去清洗。
安然已经十五岁半了,这具身体虽然青涩,但已经发育齐全了。像这种梦中满溢之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是少年男子长到一定年龄必然会产生的生理现象,安然不觉得羞耻,也不觉得需要隐瞒。
安然记不清以前发生满溢时,自己梦见什么了。这一次,安然清楚地记得,他刚才梦见了林姑娘,林姑娘正朝他靠近,雪白的波涛起伏就在他眼前,他就溢了。
次日,安然一大清早就带着问凝去了寄园,然后在寄园里无所事事地走来走去,又歪在外进厅堂的八仙桌边长吁短叹,不住地问大家什么时辰了。
大家看着安然这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十分不以为然,不就是去林供奉家做个客而已,用得着这么紧张?
安然都不知参加了多少达官贵人举办的宴饮雅集了,虽然不是主客,只是去献舞助兴,但好歹他也算是众宾客之一,并没有人把他当乐伎来看,主人家也以礼相侍。
因此,安然见识过的豪奢宴饮不少,吃过的山珍海味也不少,可以算得上见多识广,久经沙场了。
大家都不能理解,安然怎么去林家那种小门小户的人家做客,就如此紧张?
好不容易看着到了巳时,安然便带着木尘出门了。
问凝想要跟去,被安然安排在寄园帮着抚菡做针线。安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带上问凝,总之,他就是不想带问凝一同去拜访林家。
除了没带问凝之外,安然还特意自己挑选了衣服,穿着件竹青洒线绣碎花春罗衫子,腰间束了根扣蜜腊玉环的靛青盘长结丝绦,束发于顶,拿个湛蓝祥云刻丝发箍绾着,额上束了根镶珍珠的湛蓝如意结丝绦抹额,整个人看着清爽素净,又华贵雍容,再加上安然越长越俊朗飒落的容貌,端的是清古冶艳,风华映世。
安然没有坐马车,反正林家不算太远,便跟木尘一路走去。
安然穿着这么出挑的衣裳在街市上走过,人又出落得这么俊朗飒落,少不得引起许多路人的注目回首,等安然走过去好一阵子了,才有人回味过道:“哎哟,我说我怎么看着那位公子爷那么眼熟?那不就是花魁公子嘛……哎呀呀,真是越长越俊俏了呃。”
安然一路走过去,看见间首饰铺,拐进去花了半年俸禄给林姑娘买了对珍珠耳坠,又花半年俸禄给林供奉买了块冰种玉配饰,这种玉配饰可以缝制在帽沿或衣服腰带上。
木尘在一边啧啧道:“姑……爷……”
“姑爷?”
“哎,喊习惯了,这么久都改不过口来……爷,就是去吃顿便饭,花十来两银子买礼物,是不是太贵重了?”木尘肉痛得不行。
他跟凡一两个人,以前在清如院时只管跑腿,从来不操心银子,现在出来了,知道生活艰辛,在外面生活,比在府里花银钱的地方多得多,在问凝的教导下,也开始会精打细算了。
安然在安府的月例银子才四两呢,做太乐署供奉所得的朝廷俸禄,一年才十二两左右。安然一下就花出去一年的俸禄了。
安然啐道:“你懂什么!给钱。”他想:若是带着问凝,怕更要被她念叨死,嗯,还是不带的好。这么一想,安然似乎找到了不带问凝的理由。
从首饰铺子出来,安然又去一家茶楼,买了四色精致的点心,叫伙计打包。想了想,安然觉得自己不能这么重色轻友,又叫茶楼伙计把同款的四色点心再打包一份,交待了寄园的地址,叫送去给大家吃。
等安然慢慢悠悠地走到林供奉家,正好午时左右。林家也就是普通的井市之家,小门小户,在一条一家门首挨着一家门首的小巷子里,门口也没什么特殊的标志,安然瞧着家家户户差不多,如果不是林供奉站在自家门首张望,安然可能得一家一家敲门询问。
林家也只得一进院子,好在家里人口不多,教养姑姑回老家去了,尚未返回,家里除了林姑娘,就只得一个小丫环,一个跑腿的老仆,倒不觉得窘窄。
林供奉的家里收拾得格外整洁,这种整洁,不光是干净的意思,而是所有用品用具都完整无缺,没有瑕疵。
比如家具上的漆面被刮花了,便要把漆补回来;花盆里的土,垒得平平整整,枝桠被修剪得清清爽爽,不见半片枯叶,连叶面都被洗得干干净净的,不见积尘,翻土用的小铲子被洗得锃亮……
这非常符合林供奉平素的为人行事,他是个很讲求完美整洁的人,大约他的胡琴能拉出别人达不到的水平,也跟他特别讲求完美整净有关。
安然有时候暗自猜测,林供奉是不是有整洁强迫症?虽然整洁干净得有点过份,不过在这么整洁的环境里,会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小户人家,没条件分外庭后宅,林供奉把安然迎进来,便在堂屋里坐定,连木尘也请在下首坐下作陪,小丫头来上了茶,回说姑娘还在厨下忙着,少时出来见礼。
安然便向林供奉送了礼,林供奉当场就把礼物拆了来看,看见四色点心时,自己去房里拿了几个光可鉴人的盘子,擦了又擦,才把点心盛进盘里,嘴里说安大人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