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明敬笑道:“你要喜欢我的画,改明儿我另送一副给你。这一副嘛……”他拿眼溜了一下锦奾郡主的方向。
安然秒懂:这是在锦奾郡主的生辰宴上,这画是要献给锦奾郡主的。
安然对书画不感兴趣,他想要这画,只因这画上画的是自己的舞姿,他对其他的画作并不感兴趣,浑不觉得东方明敬承诺送他一幅画作,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也不知道东方明敬素来惜画,很少拿画作送人,其画作在洛城坊间,有价无市。
东方明敬和杜宁启不知安然心头所想,见安然听说东方明敬要送画,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丝毫没有表现得欣喜若狂,倒觉得安然已经超然得失,更觉安然可交。
东方明敬拿了画稿,回到水阁中题了字,又拿来给安然看。安然见画作上已经题了几个大字:“花魁公子歌舞图”,底下几行小字:“锦奾郡主召洛城诸子弟作曲水流觞宴,宴间观花魁公子歌舞,有感而作,并贺郡主芳辰。”
安然看不出这书法的好坏来,只觉得墨汁淋漓,有酣畅之意。
东方明敬等安然和杜宁启观赏够了,便拿去献给了锦奾郡主。安然看得眼巴巴的,那画的明明是自己,画作却到不了自己手上。
锦奾郡主一见画作,也是格外喜欢,生怕损坏了画作,便叫人把画作平铺在一张卷轴上,让两个宫人端着,四下拿给竹林下的少年们观赏。
另外,也亲手递了一杯酒赏给东方明敬,这一回,杯子递得虽有点近,到底没递到人家嘴边,算在合理范围的边缘。
锦奾郡主道:“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画一幅这样的画?”
东方明敬恭恭敬敬地接过酒,一口饮尽,回道:“只要郡主殿下相召,在下敢不尽力。”
少年们的赞誉又一次滚滚而来。这些勋贵世家的子弟们,往往家里都有几分底蕴,能被挑选出来参加郡主生辰宴的,肚子里多少总还有一点墨水,他们的赞誉之词五花八门,拍马屁都拍得没人重样。安然觉得他们都把那画,夸出几朵花来了。
等东方明敬重新在自己身边坐下,安然把自己的位置朝东方明敬的方面移了移,小声道:“喂,那个少将军好凶的。”
“怎么了?”
安然道:“他舞剑时,我掷了他一酒杯,只是想试试他的剑法,真不是想暗算他,等他回来,就对我一副冷脸子了。”
“哈,”东方明敬道:“他给你冷脸子,才是好事。”
“这怎么说?”
“他本来就是那副德行。你看他一脸温暖和熙的笑容,觉得他温文良善,其实,那是假笑,是他祖父逼着他练出来的。他的真实面目就是副没有表情的冷脸子。他肯用冷脸子对着你,那是他把你当朋友了,不愿对你假笑。宁启目下无尘,洛城很少有人入他眼,他肯拿你当朋友,好事啊。”
安然听了,心下一阵恶寒,他还是喜欢看杜宁启温暖和熙的笑容,不想看他好像世人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似的冰块脸。
锦奾郡主召集上百勋贵世家子弟在京郊别苑集芳园举办曲水流觞生辰宴,这样大型又难得一见的雅事,很快就在洛城上上下下传遍了。
虽然与会的都是勋贵世家二十岁上下的少年子弟,并没有什么名士大儒到场,但召集并主持了这么一场盛会,也让锦灿郡主名噪一时,都称赞锦奾郡主是皇族宗亲里的少有的才女。
这个“才”,指的不是文才,诗才这类的才艺,而是办事的“才干”。
锦奾郡主也不负才女之称,把当日诸少年所做诗文,从中挑选了比较出色的,编纂成册,请当朝名士做了序文,还请当朝书法大家题写了书名《集芳园雅咏》,然后刊刻行世。
随着这册诗文集子流传开来了,还有关于当日雅集的一些趣事,这些趣事中,最有名的是三件事,其一,花魁公子红衣献舞,其二,明敬公子为舞作画,其三,杜少将军舞剑碎杯。
这三件事中,被传得最神奇的,莫过于安然的舞蹈,说那真是仙舞。
当日那歌词,在宴会后就被传唱了出去,但这时代没有录像机这类的东西,安然的舞姿,只能靠看过的人口述,听者再加上自己的想像,谁知道把安然的舞姿想歪到哪个方面去了呢。
不过,有一点,众口一词,安然穿着舞蹈的那条披帛,大约是仙家之物。
因为披帛是一种披挂在身上的飘带状饰物,随着身体的倾侧,披帛就挂不住,会滑落,然而,安然的舞衣上的披帛,不管安然的身体怎么倾侧,那披帛始终都挂在安然身上,丝毫没有会滑落的样子。
开始大家还以为那披帛是不是拿针线缝在舞衣上,所以不滑落。但是在舞蹈中段,安然分明把披帛从舞衣上拿下来单独挥舞,这就明说披帛并没有被缝在舞衣上。
当然,也有可能披帛开始时,是被一两根线缝在舞衣上,后面轻轻一扯就把缝线扯断了。
但是,到了舞蹈结尾处,安然把披帛搭回身上,披帛又被固定住了,不管安然怎么舞动,披帛都牢牢挂在安然身上,一点不滑落,这就推翻了前面那个假设。
大家除了被安然的舞姿又惊艳了之外,还对那条不滑落的披帛充满了好奇。
然而,好奇归好奇,锦奾郡主已经说过,那支舞,是花魁公子专为她而编,只在她生宸之时表演一次。再想看,那是没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