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请旨?你这是想先斩后奏?你当别人都是傻的?”梁小峰叹道:“小五,要说唱歌跳舞这方面,你头脑是够灵光的,没人比得过你。可是,讲到为人处世,你真的不行啊。你听我一句劝,以后行事,要三思而行,多听朋友的意见。”
安然的行事风格,就跟他的性格一样,直来直去,自己认定的事,就死磕到底。这种性格,不能单纯地评价好或不好,但是,遇事不懂迂廻变通,总归会很吃亏。
安然这下服气了,虚心求教道:“夫子,我现在该怎么办呀?”
梁小峰坐下来,认真考虑了一下,说道:“舞已经跳了,寿已经贺了,这个亲近泰王派系的把柄已经留下来。我刚说过了,你留下了把柄,泰王那边的人,不一定会用。如果他们觉得你们两家没有拉拢的价值……”
说到这里,梁小峰也没法说下去了,方阁老作为两朝元老,他在朝堂上留下了大批门生故旧,他再是年迈赋闲,再是闭门谢客,再是出了个不孝外孙,令他晚节不保,受人垢病,可是他对朝堂大臣们的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他太有拉拢价值了!泰王一派的人,不抓住这个机会拉拢方阁老,那只能说明泰王这一派的人,太没有眼力劲儿了!
梁小峰见把安然吓唬得差不多了,又宽慰道:“这个事,你也不必太着急,不是你今天留了把柄,明天泰王的人就会有行动。再说了,能不能把太公拉拢过去,关键还看太公怎么应付。只要太公应对得好,你们家还是可以免于陷入这种朝堂派系斗争的。”
安然道:“我现在就担心,我这个时候回家,会不会……”挨打?
梁小峰正色道:“这是你自己闹出来的事,敢做就要敢当,令尊或太公责骂你,你只能受着,认真悔错,求得他们的谅解。”
“若是打我呢?”
梁小峰笑了笑,道:“小五,你太不了解太公太君和令堂了,有他们在,令尊不可能对你动家法。”
安然听梁小峰这么一说,感觉心头大定。
梁小峰又道:“今晚上估计令尊令舅包括太公都在气头上,你现在回去,以你的性子,怕又要跟他们硬扛上,这么做只会火上浇油,你不如先在寄园歇一宿,大家都冷静冷静,消消气,寻思个拒绝泰王府的办法才是当务之急。”
安然本来对回府就心头打鼓,听梁小峰这么一说,就趁机决定在寄园歇一宿。于是吩咐车夫先把梁小峰送回家,然后再赶回安府,跟方太太禀报一声,说自己跳舞累着了,且先在寄园歇一晚。
然而,这一晚,安然睡得十分心神不宁,一有个风吹草动,立即就惊醒了,总害怕是不是安家方家派人来寄园抓他来了。
问凝整晚都陪着安然,不过,她没像以前一样轻言细语地安慰安然。只点了盏油灯,坐在桌边,一边做针线活,一边淡淡说道:“已经二更了,各个坊门都关了,要到明早五更五鼓后才能开启,这深更半夜的,你们家的人,怎么从邑安坊到同宁坊来?除非你们家的人会飞。”随后,又轻嗤道:“呵,现在知道害怕了?”
安然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问凝哂落他,倒觉得安心。每每惊醒,看见问凝在油灯下做着针线,心头又觉得踏实了。
清晨,五更五鼓的鼓声敲过之后,各坊坊门开启,坊门开启后不久,就有几大辆装满了东西的马车急驰而来,在寄园门口等了下来。
冬月下旬,天气已经非常寒冷了,天色亮得也晚,冬月下旬的卯时,天色几乎还一团漆黑,绝大多数人还煨在被窝里,正睡得香甜,这个时辰在宽阔的长街上行走的,大多是需要早起的人,比如收夜香的,比如给各个豪门大户人家送菜疏的,除这些之外,就是要在大朝会上上朝的百官。
这么几辆满载着东西的马车,排成一列,车头挂着灯盏,在尚且漆黑的长街上驶过,十分引人注目。只不过清晨出门的人都行色匆匆,没那闲心打听别人家的闲事。
睡在外进的木尘被拍门声惊醒,匆匆穿了衣服跑去开门。门一开,看见从外面进来的全是安府的人,就吃了一惊:“你们来干什么?”
安府的人没有理睬木尘,只把木尘推开一边,自己动手把寄园的两扇门全打开,在一个管事的指挥下,七八个粗使仆役从马车上大包小包地卸了许多东西下来,全都小心翼翼地抬进寄园的大院子里,一排一排地规规矩矩地码好。
木尘是从安府出去的人,认得那个管事是安凌墨从林州老家带出来的仆人,是外庭管事里十分得安凌墨器重的一个。木尘忙问:“寇七叔,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搬的什么东西进来?”
那寇管事温声道:“木尘呀,好久不见你呢。你小子运气真好,跟了个好主子,还给你赎身从良了。”
“嘿嘿。”木尘嘿嘿笑着,又问:“寇七叔,你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说起这个,寇管事脸色略收敛了些:“去叫然哥儿出来,老爷有话,叫我当面转告他。”
木尘不敢担搁,忙去偏厅外拍了拍门,轻声道:“爷,起来了么?家里来人了,还搬了很多东西放在院子里,寇管事说,老爷有话,叫他当面转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