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雪竹这个小兔崽子还不识好歹地提醒她:“姐姐,我爷爷不种西瓜,他只种蔬菜。”
贺筝月怒吼:“我说你爷爷种西瓜你爷爷就种西瓜!我自己还有两张物理试卷没写完呢,在这里帮你写日记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给我挑三拣四的,去,去楼下给我买根老冰棍上来吃,不然回头我跟你妈告状!”
雪竹不敢再有任何意见,慌忙出门去给人买冰棒,连钱都没敢要,自己掏了一块钱请姐姐吃。
“早知道她叫了这么多帮手过来帮她写作业,我就不答应她了,”贺筝月头都要炸开,摁着太阳穴恨声道,“她昨天来求我的时候说如果我不帮她写明天就要被她妈活活打死,早知道她这么多要求就让她妈把她打死算了。”
钟子涵从语文作业中抬起头,有些惊讶:“小竹昨天来求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哎。”
贺筝月:“啊?”
孟屿宁淡定问道:“她是不是还说,如果帮她写作业,那她就给你们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
“……”
答案不言而喻。
不论过程如何,总之在八月三十一号这天,经过三个哥哥姐姐的努力,雪竹的暑假作业顺利完成了。
第二天妈妈带她去报道,雪竹骄傲的挺着小胸脯将暑假作业交给了老师。
老师打开作业,潦草的看了两眼,夸她听话,接着就给雪竹报了道。
报完道离开时,雪竹无意间看到隔壁班已经收齐了暑假作业,隔壁班的班主任将暑假作业用塑料绳捆成一扎。
雪竹有些想不通,都捆在了一起,还怎么批改啊。
回家的公交车上,旁边站着两个高年级的哥哥在聊天。
其中一个哥哥对另一人说:“早知道老师连翻都不翻,我就乱写了。”
另一个随即得意地说道:“每年的暑假作业难道不都是直接捆起来卖给收破烂的吗?我撕了十几页老师都没发现。”
雪竹:“……?”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不值得。
***
这学期,雪竹升上了三年级,改变不仅仅是多了一门英语课。
老师说他们已经是三年级的学生了,不再是低年级的小朋友,所以要学会用水性笔或是圆珠笔写字。
不能用铅笔,也不能用橡皮擦。
雪竹很不习惯,虽然爸爸给她买了改正液和改正带,还买了改正贴,随便她用哪个,可她觉得这些都没有橡皮擦好用。
这三样东西都会让她的作业本上多个白点点,很不好看。
“所以你要想好了再写啊,要细心,不然作业本就会很难看。”宋燕萍说。
雪竹委屈地说:“为什么不能用铅笔继续写?”
用铅笔写错了还可以擦掉,又方便又好用,为什么人类还要发明水性笔?
“因为你长大了啊,要明白一个道理,”宋燕萍说,“做错了事就和作业本上写错的字一样,凡事要先考虑好再去做,不能鲁莽不能随便,因为一旦错了就很难再改回来。”
用个水性笔还能被妈妈借口灌输人生道理。
雪竹无话可说。
宋燕萍看雪竹那表情就知道她不服,只好搬出孟屿宁来,说:“那你看你宁宁哥哥,他还在吵着要用铅笔吗?”
没有。
雪竹看过孟屿宁的语文练习册。
他写字很好看,跟她的爬虫字完全不同,雪竹觉得宁宁哥哥的字甚至比字帖上的还好看。
而且宁宁哥哥还很少出错,她很少在宁宁哥哥的作业本上看到白点点。
雪竹佩服得不行。
宋燕萍循循善诱:“所以你宁宁哥哥用水性笔也能写得好看,你怎么就不行?”
雪竹理直气壮:“那是因为他比我聪明啊,我又考不了第一名。”
宋燕萍啧声,又开始唠叨:“你考不了第一名这能怪谁?还不是只能怪你自己成天就想着玩不愿意读书,练琴也是,你刘阿姨的儿子六级都考过了,你跟人家一起学的,五级都还没考,每天只让你练一个小时的琴就喊苦,这种态度以后出去工作了怎么赚得到钱?”
雪竹烦死了。
她现在听到妈妈说练琴两个字都头皮发麻。
“阿姨。”
门口传来孟屿宁的声音。
母女俩同时望过去,孟屿宁背着书包,一副刚放学的模样。
老孟今天晚上和朋友有约,让儿子下午放了学直接去裴叔叔家吃。
来得正巧,宋燕萍冲他招手:“宁宁你回来得正好,小竹不愿意用水性笔呢,你帮阿姨说说她。”
孟屿宁换好拖鞋,还没等说什么,被雪竹一把拉到房间里。
锁上门。
妈妈在门外说:“裴雪竹,要不就写作业,要不就练琴,不许打扰你哥哥写作业,听到没有?”
雪竹烦躁地堵上耳朵,冲门吐了吐舌头。
孟屿宁取下书包,打算坐下写作业。
他现在初三,功课太多,每天写到十点都是常态。
“哥哥你看这是我爸爸新给我买的桌子。”雪竹说。
有点炫耀的意思,但更多地是向哥哥分享她的新宠。
白色粉边的学习桌,带书架带台灯还带矫正器,连桌面的弧度都能调整,现在的小学生都以拥有这样的桌子为豪,雪竹也不例外,缠了爸爸好久,最后爸爸只能去家具批发城那里和老板砍价,给她买了张学习桌回来。
事实证明这个学习桌真的挺有用的,就算不写作业,雪竹也喜欢坐在桌子前搞东搞西。
“你觉得这桌子好看吗?”
“好看。”
“那你用我的桌子写作业吧。”
孟屿宁顺从坐下,有点尴尬。
好矮。
写作业还得弯下腰低头写。
雪竹也发现了,困扰地挠挠头:“宁宁哥哥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孟屿宁不确定地说:“应该。”
雪竹顿时羡慕地说:“我怎么还没长高,”然后打哒哒哒跑到房门口打开房门,用手比了下自己几个月前的身高刻度,转头一看,不出意料,“没长高。”
门框上用笔划了不少道横线。
这些都是雪竹的身高记录,一旦划上一条新的,就代表雪竹又长高了。
“为什么啊?明明我们每天都吃一样的饭。”
于是雪竹打开房门对客厅里正在看电视的裴连弈喊:“爸爸,为什么宁宁哥哥长高了,我还没长高?”
裴连弈趿着拖鞋走过来说:“哥哥是男孩啊,男孩本来就长得比女孩高,”
雪竹问:“为什么男孩天生就比女孩高?”
“问菩萨去吧,菩萨这么安排的,”裴连弈敷衍回答,又问孟屿宁,“宁宁你又长高了?”
孟屿宁凭最近往上缩的裤腿判断道:“好像是。”
“来你站这里来,叔叔给你量量,我去拿尺子来。”
孟屿宁乖乖站过去。
“一米七三了都,”裴连弈很惊讶,“快跟我一样高了。”
才十四,之后肯定还能长高。
裴连弈给孟屿宁的身高在门框上留下记号,说:“以后你每个月也过来量一次,叔叔给你记下。”
孟屿宁点头。
雪竹羡慕的看着孟屿宁的刻度,用眼睛量了量,比她的高好多。
“等我十四岁的时候也能长这么高吗?”雪竹问。
裴连弈可不像他的傻女儿那么天真,说:“你有个一米六足够了,女孩子不用长太高。”
说完,男人在刻度旁写上一行字。
“宁宁,2004.9.7”
然后弯下腰,又在另一条刻度上写上一行字。
“小竹,2004.9.7”
“行了,你们继续写作业吧。”裴连弈说。
说完拿着尺子离开。
“写作业吧?”孟屿宁说。
雪竹还没忘记自己今天要用水性笔写作业,后退几步说:“我今天要先练琴。”
她从来没这么主动说要练琴。
孟屿宁点头:“那你练吧。”
雪竹走到立式钢琴前,掀开钢琴上的防尘布,又打开琴盖,坐在了椅子上。
有意表现的雪竹问他:“你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
孟屿宁:“卡农?”
雪竹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