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到了那一日,被李踪亲自封为永安王妃、给他冲喜的叶云亭,必然会夹在中间,成为众矢之的。
李踪会厌恶他当真“冲”好了自己的“病”,视他为眼中刺;而他这一脉的官员,亦会疑虑叶云亭是李踪安插的眼线。
“你雪中送炭助我颇多,我本不欲将你牵扯进这朝堂倾轧之中。但你毕竟是李踪亲封的永安王妃,既已经入了王府,再回国公府已然不可能。”李凤岐抬眸与他相对,眸色深深,眼底却透出几分诚挚:“况且我便是放你回去,叶知礼也不会护着你。”
他感念叶云亭相助,是真心实意地为他打算。
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唯有这永安王府,唯有他,能护得叶云亭周全。
“所以还得暂时委屈你,留在这王府之中,做我的王妃、”李凤岐朝他伸出手:“大公子可愿信我?”
伸到面前的手掌修长,肤色若养尊处优的王公贵族一般白皙,掌心虎口却布满老茧,指甲修得很短,指节略粗大,但瞧着并不难看,反而透着一股充满劲道的沉稳有力。
叶云亭垂眸凝了片刻,缓缓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与他相握:“我信王爷。”
前世他从未主动做过什么,不过是意外喝了一碗毒汤身亡,那时李凤岐尚且能谨记对他的承诺,在他死后数年,仍然履行了诺言。
如今两人也算共患难,他信李凤岐不会食言。
两人的手掌短暂交握,叶云亭很快便抽回了手。李凤岐捻了捻手指,承诺道:“待诸事尘埃落定,我必会给你一个好归宿。”
……
下午时,齐国公府上又来了人。
这回倒不是叶二公子亲自来的,而是他的贴身小厮。小厮手臂上停着只体格健壮的猎隼,身后还跟着两个下人,合力抬着一笼灰兔子。
“这是我们小少爷特地给王妃送来解闷的猎隼。你们小心些。”
小厮本想亲自送进去,结果守卫死活不让进门,语气便也不太客气:“后头这些兔子是跟山中猎户买来的野兔子,也得小心喂养,每隔两日要给一只。”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见两个守卫脸色越来越难看,才哼了一声,掏出一本册子来:“这册子上记录着猎隼平日的喂养之法,你们务必转交给王妃。”
守卫不欲与他起冲突,只能捏着鼻子接过来。
小厮跟着叶妄横行霸道惯了,见不得这王府乱七八糟的规矩。将猎隼交给守卫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才扬长而去。
两个守卫憋了一肚子的气,却还是得将猎隼给叶云亭送过去。不然怕叶妄知晓了,不会与他们善罢甘休。
叶云亭没想到叶妄的动作如此快,隔了半日就将猎隼送来了,瞧见守卫手臂上那只花白猎隼时,脸上的惊喜藏也藏不住。
那猎隼没少被叶妄带到他院子里炫耀,自然也认识他。等叶云亭在手臂上包好了皮套,那猎隼便振翅而起,落在了叶云亭的胳膊上。
叶云亭只觉胳膊一沉,接着便有个毛茸茸的鸟头蹭了蹭他。
他顺手给猎隼顺了顺羽毛,示意季廉将那一笼兔子安置好,自己则带着猎隼进了屋。
李凤岐虽然未养猎隼,但也略通驯养之法,两人花了两日时间与猎隼熟悉之后,第三日傍晚,便将猎隼放了出去。
这两日,猎隼一直在院中盘旋,偶尔也会飞出王府,守卫见状早已见怪不怪。
叶云亭站在窗边,视线追随着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的猎隼,轻轻吁出一口长气。直到看不见猎隼之后,他方才关上窗,轻声道:“希望信能平安送到。”
李凤岐此时正在挑拣药材,闻言抬头安抚道:“这猎隼机敏,又常常往来渭州,你不必太过担忧。若是信件抵达,朱闻必会尽快想办法给我们回信。”
说罢手中的药材也刚好挑拣完了。
这药材是前日季廉出府买回来的。为了掩人耳目,将两人所需的药混在了一起。带回来之后,李凤岐再挑拣出来,一份是叶云亭调理身体所用,一份则是李凤岐压制毒性所用。
今晚,将是李凤岐第三次泡药浴。
第二次药浴时,他的上半身已有了些许知觉。这一次,李凤岐调整了药量,若是不出意外,他上半身应当能恢复如常。
他将两份药材包好,递给叶云亭:“今晚劳烦大公子守着我些。”
为了尽快压制毒性,在经过两次尝试后,这一回,他冒险加大了药量,届时所承受的痛苦和危险必然也更多。
叶云亭思及他的嘱咐,拧眉道:“会不会太冒险了?”
李凤岐摇头:“算算日子,母亲也差不多该从荣阳回来了。待李踪收到了消息,他必定会有所行动。我必须尽快压制住毒性。”
叶云亭见他神色坚定,知道劝说不动,只能点头应下。
到了深夜,季廉趁着夜色悄悄将后厨温着的水提了过来。
他力气大,提着两大桶热水也走得又轻又快。摸着黑来回两趟之后,便将半人高的浴桶倒满了水。
叶云亭将药材放入热水中,待药材浸透之后,试了试水温,道:“可以了。”
李凤岐闻言除掉衣裳,只留了一条亵裤,朝他微微颔首:“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