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都在数日历,坐在阳台上等,已经很努力少吃些,每天只吃一点点了。可是,等所有的东西吃完了?,她还是没有回来。他出不去,也不能出去……
要是她回来找不到自己,发现他又犯错乱跑,会生气的。
……
江秋十站在楼下看了?很久,久到有人觉得不对劲,他才离开。
他将从医院带出的所有单据收好,回到了学校,准备最后的论文。
不知是为了?给那个女人圆梦,又或者为了让更多人记住自己,为了试试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总之,他进入了娱乐圈。
……
回忆起过去,那股自胃部传来的剧痛蔓延到心脏,他死死地捂着心口,深呼吸几次,确定不会再吐血后,一点一点将屋子收拾干净,回到床上?休息。
梦里依旧不安宁。
满屋血迹。
提着菜刀的男人、生命最后一刻大喊出“小余快跑”的女人、遍地狼藉……
半大少年站在门外,浑身发冷。
警笛声……人群喧闹……来自邻居的怜悯眼神……窃窃私语……
“你不能犯错,听见没?……”
“你要是犯了错误……妈妈就不要你了?……”
“要不是你没有做好,爸爸会打你吗?……”
“……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犯错误?!……”
从那以后,他变成了?再也不会出错的,完美的别人家的孩子。
江秋十从梦里惊醒,满头冷汗,而?后仰面苦笑。
他早就记起来了。
从来就没有什?么重?来一次。
一切……不过是他的妄想。
邱雅总是请求他去看心理医生,她又怎么知道,自己的确去看过呢?
那件凶杀案过后,自我保护机制让他忘了?不少事情,并将自己的一系列异常行为自动给出合理的解释。
母亲予他的枷锁,使他永远不能犯错;潜意识中希望能够重?来,对生的渴望,令他给予了?自己一项奖励机制——只要我做到了,就能够得到长久的生命,我就可以活久一些了?。
人有感情,就会有欲望,有了?欲望,便不再那么容易理智行事。他不愿意受控于情绪,因而?在日复一日的自我催眠下,逐渐锁起了所有的情感,只以理智行事。
然而潜意识里,他无法容忍女性或孩子在自己面前受伤。这是唯一能令他“冲动”的契机。
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
翌日,江秋十照常起了早床赶往片场。他到得早,导演到得更早,正在和几个闲着的工作人员一起跳广播体操。
一见到江秋十,他有点震惊:“小江,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这脸苍白的,还以为化妆师给他下了?重?手呢。
江秋十点点头:“是,昨晚做噩梦。”
他的神?态和以往不太一样,多了?些什?么。饶是以导演阅尽千种人的经历,也很难描述对方眼中复杂的情绪,老觉得跟欲诉还休似的。然而他的笑又格外温柔,温柔到一种让人几乎不忍心打碎的地步。
这让导演打算今天也要压榨他的计划破灭了一半。
嘶……有点不忍心啊。
过不久,化妆师上?班,一进片场,一眼就望见了?角落里等待着的、苍白的男人。
他说话都轻声了些,动作放得更轻,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把人碰碎。
江秋十笑他:“怎么一个个都把我当瓷娃娃了??”
因着几分愉悦的笑,那张苍白的脸也生动不少,褪去几分虚弱感,化妆师放下心来,和以往一样,插科打诨一起闲聊。
只可惜他太困了,聊着聊着,仰面睡了过去。
场地布置完毕,机器无声运转,准备开拍。骆芳叫了两句,对方才睁开有些惺忪的双眼,眨了眨,立刻又恢复清明。
骆芳不知为什?么也有点心疼,问:“要不要和导演说说今天早点休息?这几天太赶了。”
江秋十摇摇头:“没必要,还是抓紧时间吧。”
否则,他可能真的无法完成这部最后的作品了?。
一开始,只是几个人。
到后来,大家几乎都发现了?男主角身体不大对劲。
他的脸色一天天苍白下去,身上的戏服越来越宽大。时已入秋,凉风吹乱他头上为拍戏而染上?银霜的白发,整个人似乎要被风吹走。
“毕竟李灯后期是病人,病人总不能太圆润。”江秋十如此解释。
导演以为他在减肥,很感动,圈内这样敬业的年轻演员实在少有,他偶尔用自己的账号发两张图,笑着看一群小姑娘在自己微博底下吱吱呀呀叫。
“你生日快到了?”他看见对方的一些粉丝在刷评论,说如果十哥在剧组过生日麻烦对他好一点之类。导演这才想起来。
“对。”江秋十没否认。
导演搜了?搜,和他确定日子后,兴致勃勃:“行,我记着了?,估摸着那天也杀青了?。”
“那可太好了。”江秋十说,“实不相瞒,我特别喜欢这种礼物。”
围着的一群人笑起来,都在想什么样的礼物比较能讨他欢心。
生日前几天,远在山村的江秋十收到了几份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