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保清怯怯唤了声,仰头恰好对上康熙暗沉威严的目光,立刻低下头,眼泪也立时浮了上来,又不敢哭出声,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保清也才三岁不到,康熙看得心一软,压下心头火气,温和道:“快起来吧,你的奶嬷嬷呢?”
“保清、保清来找弟弟玩……”保清泪汪汪的,吸着鼻子,嗫嚅道。
康熙眉头皱得越紧,没听清他说什么,一旁奶嬷嬷哆嗦着禀告,五阿哥悄悄进了偏殿,当时小阿哥刚睡着没多久,身边一时没人,也不知道五阿哥做了什么,小阿哥额头红了一块,哭得厉害,怎么都哄不住。
康熙一惊,忙将他肩头窝着的小家伙小心横抱,才发现已经熟睡,再凝目仔细查看他额头细嫩的肌肤,没发现什么不对,不由松了口气。
“是弟弟撞我的……”保清再小也看得出来皇阿玛这是紧张弟弟,委屈的小声咕囔,明明是弟弟撞倒了他,竟然告状,他好痛哦,可是额捏说了,不能在皇阿玛面前哭闹。
康熙心头火起,也不理会他,顾虑着怀中的孩子,强压怒气的声音越发显得低沉森然:“来呀,都给朕拖出去,重责二十,赶出宫去!”保成这么小,身边脱不得人,这几个竟玩忽职守!
内侍不等嬷嬷们出声求饶,利落上前,直接堵了嘴拖了出去,可不能发出声响吵醒那小祖宗,谁不知皇上疼他跟眼珠子似的。
康熙目光转向保清时微微和缓了些,说话却毫不客气:“魏珠,你送五阿哥启祥宫,告诉纳喇氏,若她照顾不来,这宫里多的是想养孩子的!”
哼,孩子不见了居然也没发现,他国事繁忙,唯一点闲工夫都在保成身上,可不意味着不重视保清,他现在也才两个儿子,如今保清竟是一个人偷跑进了乾清宫,这一路要是出了什么事,该当如何!
保清茫茫然被抱了出去,有些委屈,不高兴的嘟着嘴,接近启祥宫时,看着熟悉的宫殿,迫不及待挣扎着想下来,魏珠担心勒疼他,忙小心放下。
保清大喊着往门里冲去:“额捏,额捏——”
启祥宫宫人乱糟糟跪了一地,殿中央纳喇氏早急白了脸,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淡淡的腥气弥散,翘首企盼指派出去的人手回来报信。突然听得门外儿子清脆的呼唤声又惊又喜,下意识直起背脊,很快的,小小的身影飞快扑进来,她只来得及矮下身体接住他,而后紧紧抱着,声音都有些发颤:“保清,保清……”
保清到了熟悉的香软怀抱,之前所受的惊吓、惶恐涌了上来,搂着母亲的脖子哇哇大哭,凄惨的小脸花猫似的,别提多可怜了。
“保清,乖,你——”纳喇氏心疼极了,眼神随即不善看向随后跟进来的人,刚要叱问,却惊愕的瞪大双眼,不安涌现:“魏珠,怎么……”
是魏珠,也就是说这事闹到皇上那了,还没等她细想后果,魏珠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传达了皇上口谕。
纳喇氏脑海一片空白,一时竟反应不过来,半蹲着身子僵硬着动弹不得,还是她心腹嬷嬷勉强笑着上前招呼魏珠,不着痕迹送上荷包,轻声询问。
魏珠和启祥宫一直不错,顺手接过荷包塞入袖内,也不隐瞒,低声将先前乾清宫偏殿的事捡些无碍的告知,提点几句,便躬身告退。
“娘娘,这一定是有人在捣鬼!”嬷嬷义愤道。
纳喇氏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已经止住哭声偎靠着的孩子,按捺住激跳的胸口,默默起身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表情一如既往在孩子面前的温柔慈爱,直到他倦极入睡,出了内室,娇俏美丽的五官带着凌厉煞气,怒焰滔天:“去,将那几个贱婢带到耳房,好大的胆子,胆敢算计我的儿子!”
就算对皇后生下嫡子有过嫉妒,可在宫里一连夭折了五个小阿哥、包括她的承庆后,她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保清能健健康康,平安长大,可竟有人如此迫不及待对他下手!保清在御花园走丢,那么小的人,就算容易被忽视,也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进入乾清宫,她不过偶有不适,睡了一会,竟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下了大力去查,一时间却查不出什么,乾清宫毕竟不是她可以随意插手的,那几个奶嬷嬷出自纳喇氏旗下包衣,背景并无可疑,无奈之下,跑去了慈宁宫。
“难怪表哥昨晚脸色不好呢!”孝庄下首坐着的娇俏丽人轻呼一声,一脸恍然,而后安慰她:“姐姐不必担心,表哥只是那么一说,也没真就把五阿哥抱走,五阿哥这么小,哪能离得开母亲呢。”
她嗓音清脆甜美,柔美的脸上溢满关切,正是宫中最受宠的皇妃佟佳氏,就连一向不偏不倚的太皇太后,也对她比别人多了几分亲热,这会可早过了请安的时辰。
孝庄赞同的点了点头,挥手让人将纳喇氏扶起来:“仙蕊说的是,你只用心照顾保清,皇上动气也是担心保清,你日后决不可如此大意,那几个犯事的,都撵出宫去。”
“是,奴婢知错了,谢老祖宗恩典。”纳喇氏试了拭泪,听话站起,又对佟妃道了谢,满面感激。
殿内气氛不怎么好,佟妃笑着打趣:“五阿哥还不满三周岁呢,一个人跑那么远,还一下子就跑到了七阿哥那里,想来是迫不及待要和弟弟玩!”
“哀家就盼着他们兄弟和睦相处呢。”孝庄笑了笑,面露回忆之色:“保清这会正是调皮的时候,皇帝小时候也那样,跟着福全在御花园钻来钻去的,一转身就不见了人,可把他皇额娘唬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