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坐在一旁,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着多铎喝完了药,正欲将药碗递给仆妇时,皇太极却是接过来,这才递到了仆妇手上,更是将他们全都打发了出去。
多铎很不安。
都说游牧民族骁勇善战,五大三粗,头脑简单,可他实在看不透皇太极在想些什么。
皇太极笑笑,“多铎,如今这里就你我兄弟二人,你与我说实话,你可恨我?”
多铎一愣。
太直接了点,连个弯弯儿都没有的。
皇太极继续道:“……当初父汗在世的时候十几个儿子当中,父汗最疼的就是你们兄弟二人,后宫之中,父汗最宠爱的就是你们额娘,父汗不止一次说过,这么都儿子中多尔衮最像他,最喜欢的就是你,甚至……曾对外说过想将你立为下一任大汗。”
“如今你与汗位无缘,失去了额娘,多铎,你可恨我?”
在多铎看不透皇太极的同时,皇太极又何尝不是看不透多铎呢?
相较于多铎的冷静,阿济格的执刀相向,多尔衮的满脸恨意,显然更让他放心一些。
失去双亲,病了一场,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好像变了一个人。
若不是因此,他也不会专程走这么一趟。
多铎笑了笑,“若我说不恨,大汗信吗?”
顿了顿,他对上这个比自己大上三十几岁男人的眼睛,只道:“可如今恨也好,不恨也罢,逝者已死,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当初要额娘殉葬的人根本不是大汗你,而是父汗。”
“我对父汗……实在是恨不起来。”
他脑海中有小多铎的记忆,他第一次骑马是父汗教手把手教他的,他第一把小弓箭是父汗在打仗的路上为他做的,父汗曾将他高高举起——多铎啊,你快些长大,阿玛带你去打仗、征战四方……
这些记忆都是不会骗人的。
算了,人活着不能太纠结,要往前看。
“你想的倒是你那两个哥哥通透,父汗因为你额娘与代善一事,曾休弃过你的额娘,那个时候你年纪尚小,怕是不知。”皇太极说话不急不缓,听着让人防备不起来,“这件事一直是父汗心头的一根刺,你也不要怪父汗。”
“父汗与你额娘恩爱非常,九泉之下能够相聚,想必她心中也是高兴的。”
多铎在心中暗骂“我高兴你奶奶个腿”,语气却愈发平和,“是,大汗你的话我记下了,我会把这话转告给我两位哥哥的。”
他不相信皇太极会无缘无故与他说这些。
这话,不管皇太极是与阿济格说,还是与多尔衮说,怕都会被骂个狗血喷头。
皇太极又问了几句他的身体康复情况,这期间,有奴才上前催了好几次,皇太极嘱咐他安心养病,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到了最后才不舍离开。
有了皇太极的探望,接下来这一天多铎的院子里就热闹极了,先是大贝勒代善派人送了补品,接着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都差人送来了补品,就连后宫之中也有不少人送了东西过来。
这些东西零零散散加起来摆了半间屋子。
如今后金还未该国号为大清,皇上也不是皇上,而是大汗,很多规矩都没有立起来,也没那么多讲究。
看着篮子里提过来小胳膊粗细般的人参、直接拎过来的整张虎皮、为了逗着开心关在笼子里的孔雀……多铎不由感叹道,后金人民真是财大气粗啊!
正摸着这些好东西感叹,不知道何时多尔衮靠在门上,冷声道:“这么点东西就将你收买呢?”
多铎一看到多铎,就笑开了花儿,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着实可爱,“哥,你来了,你看,这张虎皮多好,马上冬天了,你书房刚好差这样一张虎皮,送给你好不好?”
“我不要。”多尔衮摇摇头,神情坚决,顿了顿,只道:“你怎么样?昨日我不在,他们有没有怠慢你?你的病好点了没?”
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多尔衮这样的人。
将才一听说皇太极过来,多尔衮匆匆赶了过来,问了仆妇说并无大碍,这才放心,“还有,你以后见着皇太极多远点,若说阿敏、莽古尔泰是豺狼野豹,那他就是会吃人的狐狸,你碰上他,只有你吃亏的分!”
多铎看着他一脸严肃,反而笑了起来,“可我以后要时常看到他怎么办?难道躲着走?”
多尔衮一板一眼道:“这样好像也不行,他向来心思缜密……我看以后你没事儿少在外头晃悠,还有你那镶白旗的将士,也该好好整顿起来,都乱的不像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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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提起这一支镶白旗队伍,多铎就有些头疼。
八旗军队中的将士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女真族人,还有很多其他部落主动归顺的骑兵,甚至被迫降顺的敌兵,管理难度可想而知有多大。
八旗又分为上三旗下五旗,上三旗是由大汗亲自统领的正黄旗、镶黄旗、正蓝旗,下五旗则是有贝勒统领,下五旗的将士本就有很多人有意见。
更别说镶白旗这一支队伍的首领还只是个十二岁的毛娃娃,有不少人的年纪当他爷爷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