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都在战战兢兢揣摩圣意,生怕触了皇家霉头之时,林晚卿却被一道太后懿旨宣入了大明宫。
从之前面对太后的经历来看,每一次都不怎么算得上开心。
故而这一次,林晚卿死活拉上了苏陌忆陪同。
两人到的时候,太后正在午睡。季嬷嬷看见跟在林晚卿身边的苏陌忆一怔,随即便听见里屋传来太后慵懒的声音。
“你让那个叫景澈的小混蛋找个地方自己凉快去,哀家今日可没有宣他。”
叁人登时尴尬,季嬷嬷不好反抗太后的旨意,只得请苏陌忆去偏殿先歇息着。
林晚卿吓得小脸煞白,惨兮兮地扯着他的袖子不让走。
而那个没良心的男人却被她这幅样子逗笑了,俯身过来摸了摸她的头,跟她咬耳朵到,“放心,皇祖母不会吃了你。她要是真的为难你狠了,你就说你怀孕了,有了我的骨肉。”
林晚卿咬牙切齿,却只能拿眼睛瞪他。
太后才睡醒,屋里燃着安神助眠的安息香,淡淡的味道,让人不自觉的松弛下来。
林晚卿跟着季嬷嬷行进去,在外间的屏风前坐了下来。
过一会儿,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衣料摩擦间的响动。太后由季嬷嬷扶着,绕过屏风,在上首的位置上坐下了。
林晚卿低着头不敢看她,要起来行礼,却被太后给免了。
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默了半晌,才听太后道:“萧家的案子,景澈已经查明白了。”
林晚卿呼吸一滞,轻声地应了句,“嗯”。
“他告诉你了?”太后问。
林晚卿摇摇头,道:“这是朝廷的要案,非直接参与之人在最终定案之前都需要保密。大人职责在身,自然不会与我多言,我亦不会多问。”
太后闻言倒是意外,唇角不自觉牵起一丝弧度,又道:“皇上与我说,刑部和御史台主张废后废太子,陈氏一门灭叁族,其余抄家流放,可景澈不同意。”
“嗯,”林晚卿点头应了一声,没有过多的情绪。
太后见她这幅公事公办的样子颇觉无趣,只得自说自话道:“他主张废后废太子,但陈氏一门确然没有参与谋反和萧家一案,故而不应当按谋反罪论。但是他们窝藏假公主,欺君犯上,应判抄家流放。”
言毕一顿,太后抬头看向林晚卿,语气淡淡道:“你怎么看?”
林晚卿思忖片刻,只问,“太后是让民女以什么身份来回答这个问题?”
太后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片刻,“此话怎讲?”
林晚卿迎向她,一改方才胆怯的样子,不卑不亢道:“若是以受害者的身份,民女自然对皇后恨之入骨,恨不得让她尝过民女所尝之苦。但若是以大理寺录事的身份,民女自当秉承刑狱之人的态度,同意苏大人的主张。”
“呵……”太后闻言笑了笑,不是嘲讽的语气,倒带了点惊讶,“那若哀家就让你以你自己的本心来回答呢?你若既不是受害者,也不是大理寺的人,这案子你当如何决断?”
林晚卿思忖片刻,如实道:“民女依然会同意苏大人的主张。”
“哦?”太后意外。
“太后或许会认为民女痴迷刑狱,向往大理寺,只是为了报家仇血恨,将律法当作复仇和惩戒罪恶的手段。可民女从未这样想过,太后信吗?”
太后怔了怔,没有表态。
林晚卿兀自道:“在民女看来,一国之所以需有法,并不单单是为了‘惩恶’,更重要的是保护善良之人不受恶的伤害。律法于民女而言,公道的意义大过于报复。所以民女认为苏大人的主张很公道,并无不妥。”
她言辞铮铮,声音朗朗。
一语毕,太后怔愣,良久,才心有不甘地嗫嚅道:“都说夫妻同心,哀家本想让你去劝劝哀家这个倔脾气的外孙……哎……”
她默默叹出一口气,补充道:“若是放在一年前,景澈岂止要灭人叁族,他一定是跳着脚要灭人九族那一个。哀家还奇怪,怎么到了该跳脚的时候,他反倒开始跟哀家唱反调了……”
说完又心不甘情不愿地睨着林晚卿,轻哼了一声。
“罢了……”太后叹气,“哀家老了,也实在没心思去理这些朝堂纷争,只盼着能早日抱上曾孙,四世同堂、颐养天年……”
说着话,还不住地去打量林晚卿,但见她神色无异,太后禁不住心中浮起一丝急色。
她打量了四周片刻,确定没有人在场之后,对着林晚卿招了招手,让她靠近一些。
林晚卿愣了愣,一头雾水地靠了过去。
太后一改往日严肃端庄的作派,偷偷从座位底下摸出了一本小册子,塞到林晚卿手里道:“这个,你拿着,好好学着,将来必于你有益。”
“哦、哦……”林晚卿点头接过来,却见封面上九个大字赫然在目——《春闺绝密一百零八式》
“……”林晚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着太后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太后伸手合上了她大张着的嘴,随即将小册子翻开,叮嘱道:“这本书真的很好用,当年先帝后宫无子,哀家就是用了这上面的法子,让先帝沉迷其中、欲罢不能。你看这个……”
太后指着其中一页道:“哀家就是用这一势怀上了景澈他娘的。”
“……”林晚卿看着书页上那两个倒立重迭的人,一时间情绪复杂。
“拿着吧,”太后将小册子塞到林晚卿手里,嘱咐道:“归你了,别让哀家失望。”
林晚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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