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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典型的狗昏君思路。
    宴语凉:唉。
    不过没事,不慌。
    瞧瞧历史上的那些昏君,人家可都是能干出来千金买笑、烽火戏诸侯、甚至江山拱手的情圣事的!
    人家那些都啥样的自我修养啊?他离顶级昏君还差得远。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
    岚王大概也没想到他居然会那么能吃、还吃得那么香。
    起先还略显僵硬阴鸷地冷着脸一口口喂,缓缓地喂顺手了,看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浅色眸中倒也浮起一阵清光,冰封的脸上亦渐渐多了些许柔和。
    吃完粥,岚王放下碗:“换药。”
    宴语凉:“哦。”
    “脱了。”
    宴语凉伸出双手。
    “……”
    “你自己脱!”浅色的双目中,忍不住的嫌弃暴躁。
    自己脱就自己脱。人家皇帝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居然还要自己脱。
    唉,手残脱不下来,愁,牵动了伤口,疼。
    皇帝磨磨唧唧,好容易脱下后亵衣。
    脱完暗自细细数了一下自己一身的伤痕,发现竟比想象中伤得还重。他这一身伤是真的多、而且是真的深,全身都快没一处好地方了。
    但这未免也太夸张。
    感觉曾经被刀砍过、被斧劈过,还被箭矢射成了一只刺猬!
    药凉凉的,也香香的。
    岚王换药全程动作轻柔,一直注意不曾弄疼他,只在最后弄到额头纱布时一时不慎。
    宴语凉:“嘶——”
    冰凉的手指马上轻柔地熨帖过去。
    “太医说,多半就因摔到此处,阿昭才会什么都记不起了。”
    “……”
    宴语凉:“咳,那个,说起来爱卿啊,朕究竟是如何的不小心,才会摔到头又落了这么多伤?”
    堂堂一国之君,住在九重宫阙。身边宫人护卫一大堆小心伺候着。
    按说能伤成这么重根本就是不合理。
    “……”
    “……”
    片刻后,岚王垂眸:“都怪微臣的失职。”
    “去年十月入冬,臣带梧桐大军与北漠军北疆交战活得大捷、收复燕云失地。蒙陛下圣恩,千里迢迢御驾来到边关慰问劳军。却因臣一时轻敌、贪功冒进落入埋伏,连累阿昭在混乱之中为北漠贼兵所伤。”
    这……
    若事情真是如此,倒是合情合理。
    宴语凉亦注意到,这还是第一次岚王在他这个天子面前自称了“臣”而并非“我”。
    然而并没什么用。
    称臣是称臣了,但人家却依旧是对他这个真龙天子想摸就摸、想抱就抱,换个药指尖就不曾舍得离开过他的皮肤。
    唉,说好的天子威严,龙爪龙须随意碰不得呢?
    正想着,又是一阵幽冷的香气扑面。
    果然指尖碰触并不够满足权臣岚王,他这只假龙天子又被一把揽住了。
    岚王佝偻着身子拘着他的腰,埋首在他肩中:
    “都是我的错。”
    “那时,阿昭明明就在我眼前,可我却未能保护好你。”
    “都怪我,害你受了那么重的伤。”
    “……”
    岚王默然抱了他好长一会儿才又放开他,浅色的眸子里带着愧意。
    “阿昭,前几日我……一时心急失态,吓着你了对不对?”
    “……”
    “但阿昭你不知道,你之前整整躺了两个多月,一直一直都不肯醒来,好些人都说、说你可能永远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我不信,我一直等你,一直等一直等。”
    “好容易你终于醒了,可却又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你把我都给忘了。阿昭,那时我实在、实在是……”
    “……”
    当——当——当——几声威严古朴的钟声从远处传来,那是五更早朝的钟声。
    窗外天边已是鱼肚白的颜色。
    岚王整夜未睡,但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钟声阵阵催人命。
    他无言,终是不舍地狠狠抱紧了一下皇帝,继而放开,低头整了整衣袖。
    人已憔悴得不像样,满眼血丝步子都踉跄,竟似乎还强打精神要去拿他那套玄黑金绣蟒衣去上朝议事。
    晨光熹微,逆光照得男人身影挺拔寂寥。
    宴语凉:“岚王!”
    岚王停下脚步。逆着光宴语凉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阿昭以前,”他涩哑道,“从不唤我岚王。”
    “青瞿。”
    “阿昭以前,一直都叫我‘青瞿’或是‘青卿’的。”
    “……”
    青瞿。青卿。
    宴语凉低声念了几遍这两个名字。却无法勾起半分回忆。
    他确实什么都记不起。
    尽管眼前岚王如何满目温柔、情真意切,他依旧记不起他们之间半点曾经的点滴。
    既记不起,便无法验证岚王所言的真伪。
    钟声渐去。
    岚王走前,唤下人重新拿了个暖手炉给他抱着。一阵安顿好了,才抚了抚他的发丝柔声道:“阿昭乖,再多睡一会儿。”
    “太医说了,你要多休息才能好得快。你听话,我下了朝便回来陪你。”
    “……”
    “阿昭。”
    “嗯?”
    “你是什么也不记得了,不是骗我,对不对?”
    宴语凉看着他,摇头。
    “好。那我就信阿昭,阿昭说不是便不是。”
    岚王上朝去了。
    当——当——当——
    第二次钟声,人却突然去而复返。
    清早朝霞浅绯,露气湿重。
    岚王似是强忍着什么情绪,冰凉的手伸进锦被一把抓出宴语凉的右手。垂首跪地,墨色长发散落一地,一半落在阴翳里。
    他的手指虽修长漂亮,但掌心里其实很多厚茧,那是常年征战拿兵器留下他,有一种粗糙的温厚。
    就那么扣着宴语凉的十指,贴在脸颊。
    垂眸眉底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浮光与隐痛,将自己右手食指戴的一只血红色的戒指褪了下来,紧紧套在了皇帝的手指上。
    “阿昭你这次……绝不可再骗我。”他低声道。
    “这真是最后一次。”
    “若再让我知道你又是骗我,到时阿昭,你休要怪我——”
    手背微微一疼。
    岚王吻了皇帝戴着戒指的手指,牙尖尖从戒指一侧咬了下去,一个小小的齿印。
    暧昧又不舍,似乎要将那戒指与这吻都狠狠烙印封存在他指尖一般。
    ……
    ……
    岚王上朝去了。
    宴语凉乖乖闭目,躺得僵尸笔挺。
    那边早朝钟声一响起,这边皇帝马上睁眼、掀被、落地下床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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