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栩:“…………”
不是自保,难道还真是拂陵说的那样处心积虑囤了个兵,只是为了哪天真的皇帝要砍他了,他去放手一搏金屋藏帝娇?
不能够吧!他用心养了二十几年的少爷,真就有那么的绝世情圣?和、和他们庄老将军一样的那种绝世情圣?
遭不住遭不住。
苏栩一路崩溃,心里不解老主人和小主人,直到回到家看到甜甜的老婆。
“……”
等等,这不对劲!
他怀疑庄府是不是风水有问题,怎么全家的铁血男儿都不对劲了?
第87章
又过几日。
宴语凉回京以后其实一心守着岚王不想管事,但一堆事还是在自己发生。一国之大,成日是好坏都有。什么贪污舞弊案发了,隔壁瀛洲遭蝗灾,洛水水渠终建成,英王妃又生一个……
一国之君是真忙。
宴语凉看着案子旁堆积如山的奏折常常叹气,然后眼巴巴看看床上是睡美人。想着以前他们依偎在一起批奏章的日子,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侍女樱儿进来,拿了新的给岚王替换的贴里衣裳。
樱白色的丝绸沾染着幽兰香,宴语凉如今可清楚这人的喜好了。次次都会嘱咐一定要替他薰好衣。
近来,京中关于师律的茶话和本子盛行,这人的故事太好听了,每天茶馆高朋满座,轮着番儿点师小将军七进七出生擒北漠王,三个月生擒瀛洲王,以少胜多斩杀处月王,如今这又两百人生擒胶南王的“不得不说的传奇故事”。
故事的主角师小将军本人,则忙着建工皇家专门给他哥哥师云在闹事最好的地段兴建的“武安侯祠”。
白玉的师云塑像巧夺天工,但师律怎么看都不满意,总觉得这造像不够他兄长的一半风彩。
师律有时也会遗憾,兄长师云一心为国却不及看到今日繁华,可更多时候也会释然。既然他的兄长从小未曾欺骗过他,他说盛世见,他们就一定可以有朝一日盛世见。
到时候,他要做师云的哥哥。
天天逼着他念兵书考功名,克扣他零用钱,让他每次出去玩都得翻墙,嘿。大仇得报。
宇文长风最近又出国了。这次是带着他的国外好友波洛以及各种外国商人,拖着长长的商队一起去出西域搞贸易。
荀长也跟着一起溜,去天山找他师父。
“哟,小狐狸回来了。”
荀长:“……”他的师父,某位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散仙,总说他前世是一只修成了人的狐狸。
荀长无奈天眼修炼得还不是很厉害,也不知道师父是不是在逗他。
他这次回来,一是也好久没有拜见师父了,特意带了很多鲜果仙桃前来孝顺一番。二来则是替皇帝求个准信,请教一下师父那岚王怎么迟迟不醒,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师父:“那人身上素有顽疾旧伤,想要全部修复时间自然久些,又不碍事。”
“哇,师父这么说吾就放心了!”荀长喜笑颜开,又忍不住摇着尾巴撒娇道:“师父~您老人家当年直接像救阿凉一样也将岚王救了,不就不用折腾了?何必还要他们苦捱寻药那么些年,万一阿凉这次没有寻到……”
师父无奈,拂袖道:“我等世外之人不可随意扰世间因果,教过你的,如今都还给师父了?”
“当年救皇帝,是因他真龙天子本就命不该绝。而不救庄青瞿,亦是因那人的命数坎坷,本就需他自己一路溯流而上、逆天改命。”
“个中坎坷他自己能撑过去,则是余生应有尽有夙愿得偿、大富大贵逍遥快活的命。若抗不过去,谁也帮不了他。”
荀长又想说些什么,他师父却打断他皱眉道:“好了,不说外人。为师瞧你身上沾了乌黑浊气,是否又去见了‘那个人’?”
荀长眯起眼睛,笑得若一只小狐狸:“果真什么都瞒不过师父。许多年了,终于前些日子让吾在落云又逮到了他。”
他师父则面露不悦:“你若真心想要飞升,趁早与那妖邪一刀两断。”
荀长:“不要~”
他笑得甜蜜蜜:“吾服侍阿凉多年,自然要跟阿凉、跟庄青瞿见贤思齐,刀剑舔蜜、火中取栗,吾要一边与那妖邪百年好合,一边高高兴兴飞升!”
师父:“胡闹。”
荀长:“师父虽这么说,自己不也是养了一只成日挠人的猫妖,还说过太乖的仙宠总不带劲。那徒儿随师父的性子,喜欢那势均力敌狡兔三窟的妖邪又有什么错?”
“更何况,将来妖邪跟了徒儿,由徒儿管着,无法再为祸人间也算徒儿大功一件吧?”
他师父一脸嫌弃懒得跟他再说,远远飘然而去留下一句:“你这般自以为是,当心马失前蹄被妖邪所骗沦落为别人炉鼎,到时为师可不救你。”
荀长摇头摆尾。
谁给谁做炉鼎还真不一定呢,何况炉鼎怎么啦?有言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炉鼎也未必就是末路,炉鼎亦有炉鼎的艳乐。
不过还是阿凉厉害。
深知他的妖邪媳妇儿在哪就能祸害哪一大片,早早把人扔去了落云。怪不得他同宇文长风在落云时,就觉得那落云□□有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
希望这一切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总不能又是阿凉早就埋好的伏笔,第五位情报官就是他那个为祸一方的媳妇儿?那阿凉可真太吓人了啊,区区一个凡人却受了妖?
京城。
史官小周今日,又在记着比野史还不像话的起居注。
锦裕帝叹道:“古人云,贤贤易色。意思是要重视贤能,看轻美色。只可惜,朕做不到啊。”
“故人又云,行知合一。只可惜朕,还是做不到哇。”
“但朕觉得,这也不全怪朕,应该多半怪古人。古人说那些话时多半根本没见过绝色美人究竟有多好看。古人若是见过,也不会轻易那样胡说。”
小周努力记着这些金口玉言,只可惜他只能追皇帝到楚微宫寝宫外面。
里面就不好再跟去了,岚王这么多日睡在里面一直不醒,想必皇帝这几天肯定过得很焦急难受。
皇帝是很难受,但难受过了也就继续支棱起来了。此刻正在床边,喃喃与不醒的岚王翻旧账。
他反正什么招数都使过。哄也哄过了,亲也亲过了,没辙。干脆气气他,说不定还能把他气活过来。
锦裕帝一边叨,一边戳岚王的脸。
“天天酸,成日里朕多看谁一眼你都不高兴,就连有人上奏折劝朕开枝散叶,你都要怨朕跟朕摆脸。你自己说说,你还讲道理不?朕还管得了那些古板老臣啊?让你给朕做皇后堵他们的嘴你又不愿。”
“心思又曲折拐弯,就连朕说要把一些犯了错的蠢货物尽其用,你都要跟着难过。朕何时‘物尽其用’过你了?哪次打仗不是你自己硬要去,朕拦都拦不住,是朕让你去的吗?”
“北疆那次朕替你挡箭,你本该知晓朕的心意。结果朕失忆了以后却还跟朕那么赌气,你说你小不小气?”
“等你醒了,朕也要你给朕好好解释解释。”
“……”
“你之前说,你在岚王府偷偷收藏了一堆东西。你最好早点起来带朕去看,别让朕自己去,朕不是真的没有心。”
“朕知道你喜欢看朕穿黑衣,你早点醒过来,朕勉为其难穿给你看。”
“岚岚。”
“今日是朕的生辰。”
“你不是一直都说,遗憾小时候那一次没有陪朕,那你今日早点醒过来,陪陪朕好不好。”
……
明烛初上,宴语凉趴在岚王身边睡着了。
而庄青瞿则正走在一条黑沉沉的路上,他隐约能听见那些话,觉得好气又好笑,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周遭似乎粼粼有鬼火,很是烦躁。
他低头看自己的衣饰,那是他宫中常穿的那一身黑底金纹广袖礼服,腰上也是宴语凉织给他的难看五彩笼络,耳边也荡漾着那一枚堇青石的坠子。
没有少什么。周身齐整,长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头发,结发的五彩绳。
他蓦然停下脚步。
他觉得不能再往前走了,而转身之处,身后竟有明火一路跟着他。他细看去,那却是一盏漂浮在眼前的素雅小宫灯,像是有灵魂一般,活泼地上下跃动了几下,像是在对他点头。
庄青瞿便拿起那宫灯,一股很舒适的暖流流入。周遭一时微亮,他耳边又听见了宴语凉的声音。
这次很近,他就在附近。
“阿凉!”
他很快找到了他,想去抱他,可身体却从宴语凉的影子中穿透。
宴语凉丝毫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一般,只是皱着眉同样很是迷惑地看着四周:“这是什么鬼地方?朕莫不是又做梦了?”
只片刻而已,宴语凉身前突然又出现了几个人影。
有一个还尤其眼熟,庄青瞿定睛一看:“爹???”
锦裕帝的对面之人还真是庄薪火。
只可惜庄老将军同样视他为无物,却一脸不满地冲向锦裕帝:“我反对这门亲事!也不瞧瞧你这些年里如何欺负我儿青瞿,你竟还想与他——”
随即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也传来:“朕也反对这门亲事。”
竟是先皇宣明帝也跳了出来:“语凉,你是天子,应当开枝散叶传宗接代,怎可与这庄氏的狐媚儿子荒唐!”
“你说谁狐媚?!”
宣明帝与庄薪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庄薪火:“你养的好儿子,当年真是小瞧了他。一手策划害死你的其他几个好大儿,将我庄氏与澹台氏双双铲除,后竟又霸占拐走我家独苗青瞿!手段真真了得!”
宣明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太|祖惠帝文帝武帝,又哪个敢说自己一路干干净净?再者说了,不要歪曲事实,明明是你庄氏的小子图谋二皇子,凭借美色勾引,你还反咬一口?”
他说着,却又转向宴语凉:“语凉,身为一国之君职责在身,娶妻生子乃是……”
宴语凉:“像您一般耽误了爱您之人又负了您爱之人,娶妻生子?”
“随后又后悔不迭自怨自艾,无法疼爱任何一个子嗣,死前还拉着唯一信任的臣子嘱咐他这个国家快完了让他独善其身早点跑。明明心里也盼着大夏好,结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完一生?”
他爹不说话了。
庄薪火:“你家好歹还有四皇子,我庄氏就青瞿独子!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若真心待我儿,怎可忍心让庄氏无后?!”
宴语凉:“纵使无后,但朕与岚王之名也将千秋万代不朽。两位父亲纵使有后,在史书上最多也就一个是圣明锦裕帝那没用的爹,一个是千古名臣岚王那飞扬跋扈的父亲。后世说书人说起你们,只怕也就五个字——歹竹出好笋。上梁不正下梁没歪,实属奇迹。”
宣明帝和庄薪火双双差点没被噎得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