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哒。
锁扣开阖的声响吸引了门外两名恶魔的注意。
当那颗黑色的脑袋瓜儿从木制的栈门探出头时,一黑一白的魔族则是主动的走向门口的位置,黑的那位伸手握住了女人的肉夷,替她稳住重心,另一位则是贴心的扶住木板门,待到人类皇后踏出了楼梯口,才将木门阖上。
当那对莲足经过眼前时,湛蓝的目光忍不住朝露在绒毛拖鞋外头的指头看多了几眼。
就像是小巧饱满的鹅卵石那般,模样圆润可爱。
他的视线跟随着娇小人儿的方向,但随即便感觉到了俯瞰着他的审视眼神。
当对上漆黑眼眸时,他才察觉自己的失态,随即便收回目光。
柯瑟特紧了紧眉宇,浅咳了声。
波萨顿随即将地牢的锁头扣上,起身站定在了魔王与皇后的面前,垂首且只手复x。
「谨遵陛下指示。」
魔族王者目光扫向了身旁的娇小人儿,见对方脸上没有半点情绪起伏,依旧保持着平静的淡笑。
他很想为刚才的出言不逊道歉,也很想知道在他与波萨顿离开地牢时,她与红发禁卫究竟说了些什麽,可是他长了长嘴,最终还是没能吐出半个字来。
是否要轻易饶恕地牢中的那位,他心中也没个底。
对他来说,放逐似乎只是个无关痛痒的惩罚,但不知为何那个始终对他的话语说一不二的红发恶魔头一次驳回了他的责罚。
即使在他身上烙下了刮骨般的疼痛,他都没喊句疼,没说出半句求饶。
他的老婆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将他放逐,却是得到了他相较大一点的反应。
那个始终寡言的禁卫队长,对他总是言听计从,他实在没什麽心思去探究在对方的心理,他究竟占有着什麽样的地位。
魔王城中的任何一位都是,唯独他的皇后。
不过在将人带回魔王城一段时间后,他便很少再与她交谈对话了。
他甚至觉得,与她越来越加陌生了。
她可以理解他所有的言语表情,她对他有着不言而喻的默契,可是他就连看穿她面具底下藏着什麽样的心情,他都做不到。
在未曾参与的过去里头,她经历过什麽、造就了怎麽样的江璃恩,他好像也从没有认真的去了解过。
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今天,他肯定得清楚的问个明白。
然而此刻的首要之急便是处理红发禁卫的事宜。
既然他的皇后都如此开口了,便放逐他吧!
身为魔王城的禁卫队长,同时也是他的近卫,对方无数次舍命拯救过自己。
就当是还他那些救命之恩吧!
「波萨顿去书房拟定状纸,罪名竟定护卫不当,不用给吾辈确认了,拟定以后,直接到地牢宣读,并放逐他吧!」
黑发恶魔摆手遣退了白发丞相。
看着对方行礼、旋身,朝着某个方向飞去,期间他的目光便向刻意回避那双清澈黑眸般,紧紧锁住魔族丞相白色的身影。
与他的老婆独处,什麽时候成了件令他尴尬到事情了。
他刚刚失态的模样铁定令她受伤失望了吧!
他怎麽不清楚她是怎麽样的人呢!
他肯定是占有欲在作祟,才会忍不住用那样尖酸的言语,去侮蔑她的。
他的道歉会得到她的原谅吗?
这样会不会显得他小肚J肠呢?但不道歉不是更显得他是个无理之徒了吗?
身为一个活过万年的魔族王者,怎麽就像是个毛头小子不安呢?
他突然好气自己呀!
视线中早已经没了白发丞相的身影,那对深邃的眸光却未曾离开过对方消失的那一点。
璃恩当然也知道黑发恶魔这是在躲避她的目光。
因为觉得歉疚,觉得后悔,世上没有后悔药,做过的事情肯定会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
要是她是普通女娃儿,肯定早就哭哭啼啼的解释,又或者因为愤怒而反击。
可是她是江璃恩,是被许镇安上爪子的怪物,是撕毁加害者在撕毁了自己的怪物啊!
她早就将自己的心撕成了一片片的,她早就忘记心痛是什麽样的感觉,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更好的在这个地方生存儿做下的决定。
不论是放过那些对她别有心思的、加害自己的,还是为了不让柯瑟特所感到为难的,都只是因为她早已经习惯了不反击、不解释,
所种下了罪恶的种子。
因为这样反复的受到伤害,才让她有活着的感觉吗?
还是说她也期待着「什麽」的发生?
其实「红眼」根本没有说错,她就是「江璃恩」的一部分呀!
红色的流光转瞬即逝,不知是消失了,抑或是埋进了她的体内。
人类皇后漾起了笑靥,轻拍着魔族王者的手背,「柯瑟特走吧!回我们的房间吧!」
「今天我们就把所有的心结都给解了吧!」
「就将我们所有好的、坏的、难堪的、痛苦的、沉重的、悲伤的,倾尽所有的彼此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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