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然站在大厅角落的盆景旁边,在角落里尽量不打扰别人地啃完了一个面包。
一个下午,他暂时借用了这个位置。
这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安静得像个占据了某个角落的默默无闻的蘑菇。又执着,又奇怪。
发布会照常进行着。林安然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看看二楼的方向,把手里的包装纸折好,塞进双肩包里。
他一个人在大厅站了一个下午过去,连商灏的半点影子都没有见着,倒是收获了保安时常会过来关注的目光。
那些目光让林默把头低得更低了。嘴唇被他啃出来一个新的伤口。他有时候假装看窗外,握着手机的手心被汗湿。
脚都酸了。
大厅里亮起灯。或许是上面的发布会已经结束,这时候一楼大厅里出没的人变多了。三三两两离开,走出会展中心的大门。
结束了吗?林安然从帽檐下看去,大多数人的脚步都一致地走向出口。
商灏或许没有希望会从这里出去了,那个人或许不会从这个通道走的。
他的行程不总是会公开,所以林安然不一定总能在网上查到。
一天了,林安然嘴唇上咬出的伤口现在火辣辣地疼。
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也终于舍得动身了。林安然然往外走的动作慢吞吞的,最后看了二楼一眼。
想到自己木头人似的站一个下午。他忍不住觉得有趣,轻轻笑了笑自己。林安然又回头看那幢建筑物。
晚风吹在脸上,带了点凉意。
等到林安然按照规划的路线返回家里的时候,时间显示7:02。
不上不下的时间点。林安然选择先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后,就坐在沙发上坐着。他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想事情,一直坐到有些昏昏欲睡。
下午的时候,姑姑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她在电话里小心地问林安然现在在哪,想不想和她谈谈。
周医生打电话和她沟通过自己没有去诊所的事了。林安然在电话的另一端无声地摇摇头,目光一直在看着二楼的玻璃围栏。
尽管他什么也看不到。
林安然已经感觉有些累了。出一趟门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尽管他其实什么也没做。
身后隐约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细微声响。林安然眸光动了动,他没有回头。
好像早知道有人会来似的,他对此没有觉得意外。一直到那人的脚步声从门口到了他背后,林安然没回头。
他脑袋旁边有窸窣的动静,是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了沙发上。他任由那个高大的身影靠近了自己身前。
男人半蹲下来。他穿着衬衫的腰身硬是挤进了他双腿之间,同时张手搂抱住林安然的腰,将他整个人箍到了自己怀里。
沙发上的林安然被往前拖动了一段距离,感觉到男人的脑袋埋进了自己肚子里。
“商灏。”林安然低头看着那颗脑袋,出声叫他。
听见他叫自己了,埋头在他身上的商灏贴着林安然稍微转过头,露出半张脸来。
商家公子具有八分之一的葡萄牙血统,高眉骨和眼窝错落给人一种深邃感,下颌线清晰流利,优异的鼻梁高且挺直。
他的骨相既有西方的深邃立体,同时又具有中式的清俊周正。是能够凭借一脸之力横跨财经板块以及毫无关系的娱乐八卦板块的男人。
林安然伸手回抱住他。两个人的重量使得他的人又往沙发里陷入了一点。
林安然发现他尤其喜欢这样抱自己。
他半埋在林安然身上缓慢地深深呼吸着,拥抱他的身体,汲取他的体温,面上带着某种莫名的微笑。
林安然在高,他在低,看起来倒不知道是谁在抱谁了。
男人的双臂绕过林安然腰身,两只手都硬是挤进了林安然的背和沙发的间隙里,攀爬上林安然的背,缠绕在他的人身上。
两人的姿势说不清楚是哪里怪异。商灏身材很高大,他抱着完全伏靠依偎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好像抱住一个过大号的黏人的婴孩。
林安然轻轻说:“我今天去看你了。”
商灏用脸蹭他的肚子,问:“怎么不告诉我?”
林安然不说话了。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他脸上鲜少有表情动作,这一笑忽然就有了颜色。商灏看着,又深深地埋头到他身上去,双手把他的腰抱得更紧。
客厅里静谧了一会,把脸埋在他身上的男人又说:“下次你直接跟我说,我让人去接你。”
林安然顺从地答应一声。好像商灏说什么他都会说好。
但是他本人好像对此并不怎么在意,依然低着头看商灏。好像那个下午爽了周医生的约、在大厅里站了一个下午的人不是自己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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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昨天书包里没有送出去的保温盒又被林安然拿出来了,当做今天的早餐。
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林安然不会做饭,保温盒里面是一层普普通通又精心准备过的三明治,每一层的颜色都没有重复。
虽然隔了一天,菜叶子的颜色看起来已经没有昨天那么鲜亮了。
昨天他就是背着这个大饭盒去了会展中心,又原封不动地背了回来。那天下午他自己啃的是一个面包。
林安然把三明治热了热,端上早餐桌,两人一起吃了。
商灏临出家门之前,又折回身来,张开手搂住了林安然。
他抱得使劲。只感觉到这人双臂收紧了,林安然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已经离了地。
商灏的人比他高还比他壮,头顶都快够到门框了。他的怀抱同样大而宽厚,是能把人包裹住的那种安全感。
相比之下瘦弱的林安然一下可能还不够他抱的。
林安然脚上的一只拖鞋被甩掉在地上,在一扇门板的半掩护下,被抱起来亲了一口。
他还是克制的,压了一下林安然的唇就退开了。
只是还抱紧林安然不放,两双眼睛靠得极近,两人的目光相融在一起。
商灏的眉弓高,而瞳孔幽深,无论什么时候看总给人一种深邃莫测的感觉。林安然脸皮薄。被他的目光盯着看了两秒,听见商灏说话的声音:“脸又红了。”
虽然这么说了,他的目光还是盯着林安然不放。
商灏弯下腰,同时人也跟着林安然往下,这两人的身体好像磁铁似的分不开。
这人一直藕断丝连地趴到他脖子里,不死心地张嘴咬了一口。
力道不重。男人退开之后,那处便残留下来特别酥麻的感觉。
这时候商灏身上刚穿的西装已经又被弄皱了,他看了一眼,随意抻了抻,和林安然告别。
林安然呼吸着新鲜空气,终于能够目送他的背影离开了。
他关上门,踩着拖鞋跑到卫生间里,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有多红。
真的有点红。
林安然用手背冰着脸颊,和镜子里那个自己傻乎乎的眼神对视。
但是很奇怪。他喜欢这种感觉。
商灏离开后,又剩下他一个人了。他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走出浴室,在餐桌旁停下了脚步。
桌上的碗和碟子还放在那没有收拾。林安然盯着两人份的碗筷发呆,他在桌边坐了下来。
商灏出门之后就又只剩他一人了。
他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里,这种安静才是常态,现在只不过是恢复正常了而已。
只是桌上的碗盘的确是两人份的,他心里始终有种不真实感。
确实,只有自己一个人。
……
心理咨询中心的房间里播放着很轻柔的钢琴曲。这里有温控器,温度始终处于适宜的水平。纱布窗帘拉上一层,光线刚好不会太亮。外界的噪音被隔绝开来。
林安然坐在单人沙发椅上,手边放着一杯水。
昨天没有做的心理咨询换成了今天。周老师是个温文尔雅的女性,中长发,化淡妆,她说话的声音无论何时总是非常耐心和温柔的,听着让人感到亲切。
“好了,还是老样子,我们现在来聊会天。”
林安然垂着眼睛点点头。他安安静静地靠坐在沙发椅上,目光落在自己的膝盖上。
“今天感觉身体好些了吗?”
昨天请假用的理由就是身体不适。林安然顿了一顿,他点点头。
聊天的时候,周医生总是建议林安然可以不用直面她。
钢琴声很轻,又柔缓,像温柔的流水一样,慢慢地浸透大脑。
周医生的声音在一旁继续慢慢地问:“那么,‘他’最近来找你了吗?”
林安然只是安静地盯着自己的膝盖看,他又点了下头。
“‘他’多久会来找你一次?”
林安然:“每天。”
“这样啊,”纸笔摩擦的沙沙声。她接着说:“你说过,你们两个之前并不认识,看起来你和‘他’之间相处得很好。”
周医生笑:“‘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对不对?”
林安然对这个问题回答得没负担了一点,说:“嗯。”
“所以,我们可以这么说吗:你并不是一个不会交朋友的人。”
说完这话,周医生细心观察着林安然的反应。
林安然沉默一秒,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
“你看,‘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她于是慢慢回到刚才的话题:“如果朋友是像他这样的人,你还会觉得排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