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可真不是田老婆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能压得住的。
要把建中媳妇惹急了,她真能捅破了天。
到时候可不是一个先进大队被取消就能解决的了。
田长根能够想到的事儿,其他大队干部这会儿也都想明白了。
几个人都一脸求助的表情看向他,那意思很明显——到了他该出头的时候了。
“就按规章制度办。听党的话,跟党走,是我们大队一贯的优良传统。有文件,有领导指示,还有啥可说的?保证按要求办事,不让英雄遗属受一点委屈!”
田长根这一发话,就像是一颗指明星,大队其他干部瞬间看到了光明。
想都不想的就跟着重重点头:“保证跟党走!保证听党指挥!”
说完,大队会计亲自拿起那份《军人因公牺牲遗产分配原则》的文件,将其中与田家有关的内容大声的给田王氏还有田建国和赵彩凤读了一遍。
然后取过张主任递过来的那个铁皮盒,将里面的钱快速的数了一遍,说道:“按照文件规定,田建中同志的遗产,现金部分一共为四千八百元整,将由他财产第一顺序继承人:遗孀马江敏,儿女田向东,田小西,田向南,田小北,母亲田王氏共同继承。
平均分配后每人可分得的财产金额为现金八百元整。又因田建中同志的儿女均未成年,财产将暂由其母马江敏同志代为保管。”
说完,直接将钱一分两半,也不问他们双方是否同意,分别塞进了他们手里。
田王氏和她二房两口被彻底弄晕了。
刚才会计读的文件他们都没听明白,可还没来得及打听清楚,这钱直接就分了!
望着手里那区区的八百块钱,田王氏瞬间就要炸!
可还没发作,又听田长根紧接着说道:“按理说,老田家的房子是应该有老大家一份的。建中虽然不在了,可是东子,果儿也应该有。”
正沉浸在一分钱都没分到手的愤懑里,没找到机会说出口的二房两口子顿时急了!
这是咋回事?
分了钱还不拉倒,这是还要分他们的房?!
赵彩凤使劲的踹了男人一脚,疼得田建国嗷的一声跳了起来!
“伯啊,你这是不让我们活了啊!俺哥的钱连那俩赔钱货都有,为啥没有我一份?我不是他亲弟?你不能偏心眼子偏到歪啊,这么多双眼睛瞅着呢,他们霸占了俺哥的钱,还要再霸占俺家的房?!”
“我偏啥了我偏?!”
田长根本来就窝着一口气呢,这下可找着了发泄口。
他毫不客气的一脚踹过去,重重的踹在了田建国的小腿肚子上!
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朝前趔趄了好几步,还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伯,你咋打人?!”田建国转过头,一脸悲愤的看着田长根。
“我打你咋了?你叫我一声伯我就能打你!闭上你的嘴吧!
你嫂子还有你外甥,甥女们拿的钱那是有文件,明文规定该给他们的!你不愿意?你不愿意就是和郭嘉,和领导对着干!就是后进分,子,反革,命!
你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找人把你们家五好家庭牌子摘了,然后就给你戴高帽,和地主反,坏右一起参加晚上的批,斗!”
这一下,不仅田建国,田王氏,赵彩凤也都吓了一大跳!
他们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马江敏手里有着怎样一份杀手锏。
那薄薄的几张纸里写的话,可真不是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可以违抗的。
“我的大儿啊,你死的好惨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睁眼看看你媳妇是咋欺负我的,她是想要了我的命啊!”
想明白之后,田王氏顿时悲愤交加,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嚎丧。
她一哭儿子,小西立刻就跟着大哭了起来。
“爸爸,爸爸,你赶紧回来吧!你回来看看他们是怎么欺负我们的!他们把豆豆给扔了,还想把我们给逼死。爸爸,我冷,我冷啊!”
她这一哭,几个孩子也跟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连一直拼命告诫自己要冷静,必须要保持理智的马江敏,眼泪也控制不住的扑簌簌的往下流。
张主任一声没吭,只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盘腿坐在地上的田王氏,越过她走到了几个孩子的跟前。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儿叠的整整齐齐的棉布手绢,递到了田小西的手里:“不哭了,把脸擦擦,伯伯回去就给你买新棉袄!”
说完,直接蹲下了身子,一把把豆豆给抱了起来,帮她抹去眼泪,疼惜的在她的后背上轻轻的拍着。
他虽然一个字都没有指责,可大队干部们此刻个个如坐针毡。
他们知道张主任这是真的动怒了。
如果不是确实气了,他不会在双方正交锋的时候,如此明确的站在马江敏他们这一边。
“要哭回家哭,村委是你嚎叫的地方?!去,红云找几个人把他们都拖回去,顺便把他家门口五好家庭的牌子给摘回来!”
“唉!”田红云答应了一声,立刻就朝田王氏走去。
“娘,起来,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