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超生就从大杂院儿里溜出来了。
至于溜出来之后去哪儿,理发馆,百货商店,点心铺子,她想去哪儿溜一圈逛一圈都可以啊,最重要的是要把单独相处的机会留给爸爸和妈妈。
在点心铺子前吸点点心的香气,超生也可以攒点能量养须须啊。
“超生,你今天想去哪儿玩呀,小孩子一个人可不能乱走,要不我陪着你?”一回头,是隔壁院儿里的小姐姐张福妞。
程春花的妈何向阳就住在隔壁,前几天还见天儿的喊着,要让陈月牙嫁给程大宝。
虽然作为一枚人参宝宝,超生从来不讨厌任何人,但是对于程春花这家子人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尤其是张福妞,何向阳整天说她是个小福星转世,自打生了小张福妞之后,程春花和张虎家的日子眼见得的就好起来了。
说起张福妞,何向阳还得捎带一句小超生,说她就是个灾星,霉星,自打生了她,贺译民家的日子眼见得的霉下去了。
超生说不了话,不能跟妈妈告状,但她可以对何向阳家所有人表示自己的鄙视,小人参的鄙视,翻白眼哟。
不过,超生往前跑的时候,张福妞悄眯眯的,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超生上了垃圾山,张福妞也跟着上了垃圾山,超生从垃圾山上溜下来,张福妞也跟着溜了下来,超生在百货商店的门口,望着里面的大白兔发呆,张福妞就进商店去了。
她爸现在在钢厂分厂的厂长,张福妞可阔气着呢,从兜里掏出两毛钱,踮起脚尖递给售货员,售货员就抓了一大把的大白兔给她。
超生是颗人参精,生平最喜欢的就是甜甜的东西,家里的大白兔早就吃完了,所以她舔巴舔巴着嘴巴,望着张福妞。
“来啊超生,你不是最喜欢吃大白兔吗,来吃姐姐的大白兔。”张福妞伸着手说。
超生是真的馋糖,所以想伸小手手。。
不过刚一伸出去,她就发现张福妞一直在盯着她的手掌心看,她的手掌心里有刚刚才萌芽的小须须哦。
虽然明知道张福妞看不见自己的小须须,但嗖的一把,超生就把自己的小手掌心又给攥紧了。
跟着妈妈摆摊,超生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没见过,什么眼神不会分辩?
她怎么感觉张福妞的眼神看起来阴森森的?
“超生,你在这儿干嘛?”贺帅从学里回来了,在身后喊超生。
超生迎上贺帅,回头看了张福妞一眼,舔了一些嘴巴,使劲儿的摇头,以示自己并不馋糖吃。
“贺帅,来吃糖呀,我刚买的糖。”张福妞笑着说。
贺帅身为家里的老大,可是清水县里腰杆最硬挺的爷们,一看张福妞的手里捏着一把糖,迈着三百年前大清国宰相爷们才有的步子就过去了,伸出还不算太拙壮的手指,指上张福妞的胸膛,他说:“张福妞,咱俩家的关系可不好,你给我滚远点。”
拿糖馋她妹,贺帅最讨厌张福妞这种孩子了。
张福妞这丫头在家里可威风了,能说能跳能骂的,但在贺帅面前向来怂的很,又羞又怂的,咬着唇站在原地。
看着贺帅和超生手拉手的走了,两只眼睛里满含着的,是大人的目光里才有的那种复杂。
俩孩子一进门,大杂院里今天来了个新客人,就在自家的门前站着。
来人正是福妞的爸爸张虎,因为树屋里太挤,就在院子里站着。
张虎原来在部队上,跟贺译民是战友,就陈月牙,都是张虎介绍给贺译民的,而张虎大哥张盛的爱人,还是贺译民前妻的小姑姑,所以,这俩人一直以来关系都很铁。
半年前,张虎还是贺译民的下属的时候,其实人还很瘦,瘦的小腹都是凹陷进去的,这才过了半年,他当了厂长之后,眼见的发胖起来了。
整个人肿的就像一团放了酵母粉的发面一样。
“现在能走路了吗,还能参加工作吗,译民,你还能醒来我真是太高兴了。”张虎搓着双手说。
贺译民才刚刚能站起来,当然,两个孩子还养在丈母娘家里,他自己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妻子为了救他连房子都给卖掉了。
这时候的当务之急当然是复工,上班拿工资,攒钱养家。
所以一开始,贺译民态度摆的很低:“我不是因工负伤,病又比较严重,我估计档案在,但分厂的厂长已经换人了吧?”
张虎不停擦着额头上的汗,一直在苦笑:“你躺下了,工作不能停,领导关照,我就顶上去了,现在你的岗位我干着呢。咱们是好兄弟,我也一直在给你争取好岗位。”
贺译民舒展着自己的胳膊,因为卧床太久了,胳膊和腿都是僵直的,得不停的伸一伸,展一展才行。
虽然他对自己的身材不满意,但又矮,又矬又胖的张虎看着他一米八几,混身肌肉的身材,羡慕的恨不能把他的头拧下来,把自己的头给换上去。
同样部队上出身,贺译民躺了一年还是一表人材,他也没吃啥好东西,咋就飞似的发胖了呢?
“什么岗位?”贺译民摇着手臂问。
“后勤上吧,咱们钢厂哪个岗位你都干过了,就后勤你还没干过吧,领导只给你后勤,咋样?”张虎搓着双手,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