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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一面屏风隔着,烛火忽明忽暗,略显的有些诡异。
    紫容跪在殿内,磕了头后,声音平静却很坚定,“娘娘,紫容想明白了,你若是有什么想问的,紫容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屏风后响起水声潺潺。
    紧接着是岁杪的声音,“你们先出去吧。”
    清荷和沉儿便退了下去。
    殿门开了又关起来,殿内恢复了安静,半晌后,岁杪开了口,“我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心里其实已经有数了,只是我觉得,我想确认一下而已。”
    “我问你,程婉——婉妃的死是不是和李茵叶有关?”
    承天宫内。
    严翊处理了一天的政务,批阅到最后一本奏折的时候,耳边响起王福低低的声音,“皇上,愿合宫那边出了大事,方才才传出来的。”
    严翊蹙眉,“说!”
    “原是恩玉宫被贵妃娘娘要走的紫容好像是被人下药了,可恰好今日她没胃口没用膳,是愿合宫内的小姿喝了她的汤,没想到现在哑了还瞎了......”
    春风说是温柔,可从窗子里钻进来,春风拂面的时候,还是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严翊翻阅奏折,“贵妃娘娘呢?”
    “贵妃娘娘安置了小姿的家人,”王福沉吟一会儿便说:“只是如今,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似乎水火不溶,今日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恐怕,这段日子.......”
    严翊捏了捏疲倦的眉心,如今的局势.......
    “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说。”
    “如今的局势,皇上若是偏袒贵妃娘娘,那么左相那边,一定会有所动作,”王福继续说,“不如这件事,我们就叫贵妃娘娘缓一阵子再做处理,若是如今还由着贵妃娘娘,那恐怕我们之前所作的都会功亏一篑。”
    王福的话说到了点子上,严翊又如何不知。
    殿内又恢复了安静,龙涎香夹杂着零星的薄荷香从炉子里燃出,飘散到殿内,萦绕在鼻息间,让人醒神醒脑,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入耳,殿门口忽然响起小太监匆忙的声音
    ——“报,边疆来信,固合公主出事了!”
    殿内传来男人抬高的嗓音,“宣!”
    岁杪一宿没怎么睡好,脑海的思绪有些混沌,她做梦又梦见了爹爹和哥哥,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泛出鱼肚白,她从床上坐起来,隐隐看见有人坐在床榻的边沿。
    明黄色的声音在烛火即将燃尽忽明忽暗的烛火下晃眼的很,岁杪定睛看了许久,是严翊。
    她鲜少见他穿朝服,笼统见过一两次,可比起他穿着朝服,她疑惑的是为何一大早的,会出现在她殿内,她视线太过炙热,亦或许是醒来的动静不算小,总之,严翊的视线往她这边看了过来。
    “三哥,你怎么在这里?”岁杪刚睡醒,嗓音咕哝软糯的很,听上去和撒娇似地,她微微撑起身子,还没完全撑起来,便被男人抱入了怀里。
    “朕今日起得早,便顺道来了,”严翊喉结滚动,一只手在岁杪的头上摸了摸,看着她舒服的眯起了眼,方才开口道:“这几日朕都会很忙。”
    严翊素来都很忙,岁杪是知道的,她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后像只小奶猫似的钻了钻后懒洋洋道:“我知道的,三哥,你去忙你的就好了。”
    “你先听朕说,”严翊知道岁杪没有完全领悟他的意思,他摸着岁杪的青丝,沉吟片刻后道:“你若是有什么事,你等朕忙完了,朕陪你一起好吗?”
    严翊知道岁杪的脾气,也知道她不可能就这么将这件事跨过去。
    岁杪的脑子若是再混沌也都听出了严翊话外的意思,她顿了顿,不免有些疑惑,“三哥,你这是怎么了?”
    她睁开了方才觉得闭着有些舒服的眼眸,抬眸一看,严翊满脸倦容,眼皮底下有些青,看来是一夜未免,她嘴唇微微动了动,又道:“三哥?”
    “朕无碍,只是担心你罢了,”严翊道:“总之,你等朕,好吗?”
    他这么反常定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岁杪也没有催着问,思量片刻后,道:“你是知道小姿的事情了吗?”
    严翊没有隐藏,淡淡的嗯了声。
    如此一来,岁杪知道他话里的等是什么意思了,她点点头,总之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好,我知道了。”
    严翊等到了岁杪的应承,不免松了口气。
    伸出手将小家伙抱的紧紧的,轻轻的拍着她单薄的背,像是在哄孩子入睡那般,拍了拍下后,他道:“朕今日宿在愿合宫,可好?”
    不出意料,岁杪一个激灵,毫无底气的道:“三哥,我那个还没完呢。”
    严翊无奈,只能拍了拍她的背,一下又一下的,俨然将岁杪当成了一个珍宝,低声呢喃道:“好好好,睡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严翊的出现让岁杪有些浮沉的心安定了下来,她这一觉竟然破天荒的睡到了午时,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身上的轻丝被滑落下来,她伸了伸懒腰,小身板动了动,懒洋洋的对着外头吩咐道:“清荷,进来吧。”
    清荷和沉儿端着水便进来伺候了,岁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梳妆打扮完后,岁杪站起身,“去看看小姿,她今日如何了?”
    “今日好些了,”清荷道:“方才我刚从西院回来,说是喝了药,肯睡了。”
    岁杪脚步一顿,思索了一会儿后,道:“睡下了的话,便不去打扰她了,对了,把小姿的差事吩咐给紫容做了,等小姿好些了,你便再物色一个宫女,让她进来,小姿以后就不干活了,让她在西院养着吧。”
    岁杪一边走一边吩咐,话说完,便也到了院子里,她干脆躺在了凉椅上,一摇一晃嘎吱嘎吱的发出了响声,耳边是风声,午后的阳光洒下来,宫人们忙活的脚步声也响起,不知过了多久,御膳房来传膳的声音响起,惊扰了差点睡过去的岁杪。
    她这会儿肚子正饿呢,没等清荷她们叫,她自个儿起来了,几乎是刚从凉椅上起来的一瞬间,便有一个小宫女上前,低声道:“娘娘,方才恩玉宫派人来传话,说是请娘娘过去一趟,有好消息同娘娘说。”
    岁杪可不觉得她们的关系是到了有好消息也要一起分享的人。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岁杪看了眼御膳房布好的膳,沉吟一会儿后,“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宫女离开,清荷从里间正好走出来,“娘娘,用午膳了,等会儿饿太久,胃又该不舒服了。”
    岁杪的胃有些毛病,午膳超了那个时间没吃,便会疼的厉害,清荷自幼伺候着岁杪的,这些小毛病自然清清楚楚的记得。
    “晚些回来吃,”岁杪也想知道李茵叶口中的好消息到底是什么,“你陪我去一趟恩玉宫。”
    清荷应了,跟着岁杪往恩玉宫的方向走去。
    主仆二人走到了恩玉宫。
    此刻众嫔妃们都已午休去了,路过的地方都安静,剩下一些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零星掉落几片叶子,踩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响声。
    岁杪带着清荷步伐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恩玉宫的主殿,老远的就瞧见李茵叶撑着手,一个宫女站在身后给她捏肩,另一个宫女给她捶腿。
    模样看上去似乎极其的享受。
    岁杪一双桃花眼微颤,看来这个消息,对于李茵叶来说,似乎是极好的,不然不可能明知紫容没出事,也明知愿合宫在调查恩玉宫了,还能如此闲散。
    抬脚跨过门槛往里走,李茵叶闭着眼睛,嗓音舒适道:“来了?”
    似乎是超了时辰没有用午膳,岁杪总觉得开始有些不舒服,她坐在了凳子上,没有和李茵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众嫔妃都不在,她便开门见山道:“说吧,今日叫我来,是作什么?”
    “怎么这么等不及呢,”李茵叶一改之前那种暴躁如雷的样子,又变回了温婉贤淑的模样,笑了笑道:“对于我来说,自然是好消息,可是对于你来说,我可就不知道是好是坏了。”
    岁杪垂眸看着自己的指甲,轻轻的抬了抬又扬起,她沉吟片刻后,道:“你只管说便是,好与坏,我自个儿知道。”
    话虽如此,岁杪却觉得,这个消息,是坏的。
    “我怕你可接受不了,毕竟你与她好歹姐妹一场,从小一起长大,”李茵叶故作恍然大悟道:“也不对,毕竟她喜欢的人,喜欢你,可能也是对敌也不一定,有可能这个消息,对你来说,也大快人心呢。”
    姐妹。
    她喜欢的人,喜欢你。
    这两句话,足够验证李茵叶口中的人是谁。
    岁杪一双眼顿时瞪大,她蹙眉,眼眸看向李茵叶,“你是在说严苓?”
    “你怎么有她的消息!”岁杪秀气的眉头微蹙,“
    “猜的真准,”李茵叶掩唇笑了笑,“你可知,她给你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别卖关子,”岁杪有问过严翊关于严苓的事情,可他沉默不语,而如今,李茵叶却有她的消息,岁杪直觉不对劲,“你若是不想说便算了,我自个儿去问就是。”
    李茵叶掩唇笑了笑,喝了口茶,示意按摩的宫女们停下,旋即道:“打听?”
    “你向谁打听?”李茵叶嗓音娇滴滴的,似乎是在笑岁杪的话,一会儿后,她道:“这个消息已经被皇上封锁了,你向谁打听?皇上?他巴不得你不要知道,。”
    岁杪眸光一顿,咽了咽口水,一双眼平静的看着李茵叶,久久没有说话,她这么崩得住,倒是让李茵叶绷不住了。
    她就是要让她不自在,可她一脸淡定的样子,逆了李茵叶的心愿,她渐渐的绷不住了,润了润嗓子,开口道:“不知道作为她唯一的一个姐妹的你,会不会心疼呢。”
    “你知道么,昨夜里随公主嫁过去的那个贴身宫女偷偷来信了,说是一个月前,”李茵叶顿了顿,“啧啧”两句后,“我回想起来都觉得可怜。”
    然后李茵叶站起身,往岁杪那边走去。
    第71章 .  主子,不要   手指
    恩玉宫的主殿内。
    岁杪坐在凳子上, 李茵叶在她身旁走来走去,一双白皙的手在椅子上摸来摸去,一双杏眸欣赏着自己的指甲, 旋即淡淡的笑了笑, 绕到了岁杪的身后,头轻轻的靠近她的肩膀处, 低低的道:“你知道吗, 我听说, 边疆那边送来了严苓身上的一个东西。”
    岁杪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不怎么喜欢李茵叶靠过来的亲昵,起先还没从这句话里回过神来, 顿了顿后她道:“你方才说什么?严苓身上的什么东西?”
    “你猜猜,总之这个东西, 啧啧.......”李茵叶她一直看着自己的指甲盖。
    岁杪眉蹙的更深, 她的脾气俨然已经被磨没了。
    下一瞬, 她便听见李茵叶笑嘻嘻的道:“你说,若是你没了一个手指,那么你会不会觉得难受呢, 会不会觉得不舒服,不开心呢,不习惯——”
    “你什么意思?”
    岁杪将李茵叶的声音打断了, 眼眸微微瞪大, 她其实大概知道了,毕竟李茵叶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 可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确认,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指。
    李茵叶笑了, 这次再也没有玩遮遮掩掩的把戏,开口道:“你知道么,固合公主的贴身婢女送来了一封信件,说是公主触了太子逆鳞,被太子削了一根手指。”
    “听说是因为伺候太子不舒服,被削掉了手指长记性的,啧啧,可惜我们邑朝公主的血啊,流到了边疆那些满是糙人的地方,你说,公主那么娇气的一个人,活生生的被削掉了一根手指,会不会要了她半条命?”
    “我可还听说,公主昏迷了好久好久,若不是三皇子,估计活不过来了,”李茵叶叹口气,“你说她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还是醒了继续受折磨呢?”
    李茵叶故意的,她就在岁杪耳边说,轻轻慢慢,像是在讲故事,可只有岁杪代入了故事里面的人,心口像是被人用刀活生生的割了几下,那种痛难以形容。
    暗示的那么明显其实早已猜到了是关于手指的,也知道是没了一根手指,可猜的毕竟是猜的,如今亲耳听见是真的这般,她还是被震惊的久久不能回神。
    一双桃花眼望着一个地方出神,脑海里思绪空白一片,耳边再次响起李茵叶的声音。
    “啧啧,你说说,公主毕竟是公主,不会伺候人正常,好好□□便是,至于被活生生的削了一根手指吗,”李茵叶看着久久不能回神的岁杪,只觉得目的达到了,心口的的确确畅快了不少,她又道:“你看,她之前还污蔑过你和元合呢,如今她这样,是不是对你来说是好消息呢?”
    “可惜了,皇上都不愿意把这个事情告诉你,说到底,还是介意你和元合之间的事情,怕你想起固合公主便会想起元合,”李茵叶一顿,又道:“哦,也不对,或许是他根本不觉得固合公主的事情需要告诉你,啧,我还以为,皇上有多重视你呢,这件事我都知道了,你却还蒙在鼓里。”
    “你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李茵叶笑,笑声渐渐的大了起来,在这殿内像是索魂的人那般,瘆人的很。
    岁杪坐在凳子上,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李茵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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