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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的杂物尚未收拾干净,陈烨一路跌跌撞撞,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门口。
    娘!
    他将到门口时,又踩着了被扔在地上的竹简散片,滑了一跤,摔着飞扑了出去,正和迎上来的于夫人抱在一起。
    门外的那两个卫兵长矛交叉着挡在上面,冷不防的有人从底下跌了出来,一时竟是没来得及去拦。
    侯葛上前一步,挡在这母子身前,冲着两人道:多谢二位,稍后我自去向将军请罪。
    说罢便转身,他伸手去扶于夫人,想要搀她起来。
    梁玥分明看见,正抱着儿子哭泣的于夫人僵了僵,似乎想要躲开,却又立刻放松了身体。
    她依偎着那人起身,泪盈盈地看了他一眼她眼泪依旧在淌,却不似先前那般不顾形象的嚎啕而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梁玥忍不住揽了揽自己的妹妹,她隐约明白了于夫人的选择,只要能好好活下去依附于人,又如何呢?
    虽这么想着,她身上却阵阵泛冷
    *
    送走了陈烨后,屋里只剩下这姊妹两人。
    梁家虽不煊赫,却是徐州有名的富户,梁父又只得了这两个女儿,自然护如珍宝,两人虽从家中仆从口中得知外面的世道不甚安稳,但却第一次看见实实在在的兵祸
    梁玥尚心绪不稳,况是更小些的梁瑶?这孩子着实被今日的变故给惊着了,不复平日的闹腾,而是沉默地同姐姐收拾着房间。
    到了晚间,外头的那吵嚷声才止了,陈府又静了下来,这静却与往日不同,似乎是毫无声响的死寂,让人心底发慌。
    里间床榻上,梁瑶八爪鱼一般,手脚都勾在梁玥身上,一动不动,像是准备睡了。
    但那双眼睛却张得大大的,偶尔闭上一下,也很快就睁开。
    良久,她才极力放轻了声音,试探道:阿姐?
    一旁也飘来一声极轻的回应,嗯?
    我睡不着
    梁玥叹了口气,今天发生这么多事儿,她都睡不着,何况这孩子呢。
    轻轻拍了拍梁瑶的背,示意她松开手,一面下床,一面轻声道:阿姐弹琴给你听。
    她轻轻推开一隙窗户,借着的月光去抱琴过来。
    她房里的东西大都是从梁家带来的,梁家最不缺的便是钱,给女儿用得东西自然都是顶好的,便是烛台也是上好的玉石雕成的,这会儿遭了这么一个大劫,自然是没有留下。
    所幸那些人对摆在那儿的那张琴没甚兴趣,也没费工夫去砸了,还能让梁玥用一用。
    她一面走,一面把称号换作了【高山流水】。
    梁玥看书看得又多又杂,里头自然也有曲谱,【高山流水】这称号便是她读了百份谱子之后得来的。
    她先前于琴艺一道的造诣只是一般,有了这个称号后,却仿佛突然开了窍一般。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受,仿佛能借住手中的琴音将自己的想法传递出去,也似乎能从琴声中听到弹琴人的想法。
    有了这么个外挂在,她的琴艺自然是突飞猛进。
    梁玥初得这个称号的时候,还很是新鲜了一阵儿,后来才发现,其实这技能最管用的地方是哄自家妹妹睡觉
    袅袅琴音悠悠荡荡在这屋内,梁玥知道梁瑶今天大约是受了惊,琴音中满满的安抚之意。
    被这柔和的琴音包裹着,梁瑶心中隐隐的不安渐渐消散,原本睁大的眼睛也一阖一阖的,显然是生出些困意来。
    琴音顺着窗隙传到门外,守门的卫兵只觉得紧绷了一整日的神经松缓了起来,舒服得仿佛是回到了家中。
    再远一些,一位锦衣公子隐隐约约听了这琴声,脚步一滞。
    他阖上眼睛、侧耳听了一阵儿,脚下已经不由自主地循着那琴音去了。
    五公子,将军命小人守此,还望公子莫要为难。门口守着的两个卫兵连忙行礼拦住那位锦衣公子,态度比待方才的侯葛还要恭敬许多。
    谁不知道,赵家的这几个公子中,除了尚未成人的幺子赵时,便是这位赵昙、赵季朗公子才思最捷,最受父亲偏爱。
    赵昙在家中本排行第四,但因为赵旭之故,一直都被称作五公子。
    赵昙闻言一笑,朗风霁月,屋内那位姑娘,琴艺之高,我远不能及,我方才听了一阵,不由心生好奇,便过来看看既是大哥的座上宾,我就不去叨扰了,诸位不必为难。
    两个卫兵有些惊讶,赵昙方到陈府不久,怎么就知道里头是个姑娘?
    这疑问也就一闪而过,见赵昙转身欲走,忙行礼恭送。
    赵昙刚出院门,就撞见了一个人,竟是赵旭。
    他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但仍是躬下了身行礼道:见过二哥。
    赵旭本来琢磨着过来问问,屋里那妞儿愿不愿意跟了赵卓
    要是愿意、就直接送赵卓屋里,要是不愿意呢就打晕送到赵卓屋里。
    这夜长梦多的,那妞儿又长了张那样的脸,要按照赵卓的意思,不知得磨到猴年马月的?自家兄弟难得看上个女人,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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