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觉得如何,不就是亲了下,还能觉得如何?更何况不过是嘴唇贴耳朵,又不是贴别处……
钟白倏地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面色潮红,指尖摸上自己的脸颊,这才发现嘴角不知何时已经咧到了耳根子下。半晌,她猛地拍了拍脑袋。
想什么呢想什么呢!
午夜时分,静谧屋角的洗脚盆里,白鸽翻了个身,嘟囔声无言溢出。
不就嘴唇贴了下,两人至于在心中敲锣打鼓放烟花到现在么?
吵都吵死了。
还让不让鸽睡觉了!
……
半晌,又听得它叹了口气。
哎,真好。
一夜心思各异,大家都没睡好,以至于第二日接近午时,仙鸽来寻钟白时,两人眼下都挂着重重的乌青。
“是你啊。”
钟白的目光在小孩身后瞥了瞥,没有看见其他人,语气瞬间冷淡。
“嗯哼。”小孩自顾自走进钟白屋子里,明知故问,“怎么?你希望是谁?”
钟白关了门也跟进来,没什么语气,“没谁。”
小孩跳到窗台上坐下,回头轻哼,“我看你就想见你的大师兄,你的心里压根没我。”
“……”
钟白狐疑地蹙起眉头,一大早阴阳怪气的,这小孩有病?
“你才有病!”
小孩迅速回斥,气鼓鼓地别过脸。
也是在这时,钟白才注意到他已经换掉了原先一身不像小孩年纪的纯黑,现下穿了身翠绿绸缎短衫,俊俏得像个世家金贵小公子。
难道是因为换了新衣裳没人夸才生气?
嘁,娇气包。
钟白轻哼一声收回目光,鼻腔里带着重重的起床气,当下也没有兴致哄人。
她径自去了屏风后挑选衣裳,打开随身带的包袱,此次下山为求轻便,她只带了几身喜欢的裙子,那时也不知会来江南,这一行下来,几件衣裳换着穿都穿遍了,钟白窝在屏风后琢磨了许久,终于换好衣裳。
一通磨蹭,钟白又坐到了床边铜镜之前仔细梳绾了发髻,就连往日甚少用到的胭脂都拿了出来。
瞧着日头缓缓爬上头顶正上方,钟白还没磨蹭完,小孩终于忍不住,提醒了句,“他出去了。”
“啊?大师兄去哪儿了?”
“去找张老爷了。”
钟白动作一顿,肩膀耷拉了下来,“哦。”
仙鸽略一沉吟,又认真回答她,“你没记错,他昨晚是亲你了。”
心中想法被人戳破。
钟白脸上一燥,“不用你提醒!”
仙鸽奇怪看她,分明是她自己心中翻来覆去的问,他好心提醒怎么还急了。
真是莫名其妙。
他顿了下,又想起什么,“对了,他早晨给你留了张纸条。”
“纸条?!”钟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奔到仙鸽面前,“你怎么才想起来,纸条呢?”
仙鸽掏了掏袖口,慢悠悠取出了卷在一块的纸条。钟白眼疾手快抓了过来,背过身展开纸条,遒劲有力的字迹跃入眼帘。
纸条上写着简短一句话
【好生想想,该如何对大师兄负责。】
盯着纸条上极其符合大师兄说话语气的字,钟白几乎都能想象到男人俯身贴耳而来时,低哑诱惑的声音。
钟白迷瞪着乌黑圆眼睛,有些迷惑。
不是大师兄亲的她吗?
这信写的,怎反而大师兄倒像是被如何轻薄了的黄花闺女?
可纸条上的义正言辞又让钟白产生了自我怀疑。
难道真是她一时起了歹心,将人轻薄了?
她回过头,灼灼视线盯着小孩,语气不太确信,“昨晚,是大师兄亲的我吧?”
小孩抿唇严肃思考了一会,缓缓开口,“可能是他亲的你,可能是你亲的他,事实如何,取决于你的良心。”
钟白:“?”
纵是心中对赵既怀的不要脸行为再度唾弃,但为了让自己早日回到天上,小孩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而且就算是我爹亲的你,也是他亏了吧!你想想,他可是清清白白的身子,除了你之外别的姑娘手都没碰过,你呢,你都活了两世了,可不得让着他些!”
?
这又是什么道理。
钟白摸了摸鼻尖,竟觉得仙鸽这话倒也不错,纵是大师兄亲的她,好像也是她占了便宜。
然而
可话虽这么说,大师兄又不知道她前世之事……
将纸条小心收进袖袍中,钟白下楼寻吃的去。仙鸽只道昨晚被吵得睡不着,想再睡会。
钟白替他合上了门,一面纳闷昨夜明明安静得很,怎会吵闹?
还不是你们俩心里放烟花放了一整晚吵的!
小孩终于躺上软和的床褥,惬意地伸了伸胳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日子可太难过了。
上有无良仙君,下有无脑钟白,旁边还杵着个没安好心的赵既怀。
柔软床榻使得仙鸽很快进入休憩状态,混沌间,灵体忽然抽身了出来,一抹莹白光亮骤然坠下。
太虚幽然抬起眸光。
我听得到哦。
钟白心不在焉地想着大师兄那莫名其妙的话,不知不觉便走出了客栈,等她回过神来时,人已经站在了离客栈不远的一处早餐铺子边,胡子虚白的老伯正麻利地甩面入沸水,见着眼前姑娘,乐呵一笑。
钟白要了碗阳春面,便在旁的桌边坐下了。
来往客人不多,老伯很快端了碗热腾腾的面条上来,上头还卧了半个鸡蛋,老伯笑眯眯道,“姑娘,多吃点,太瘦啦!”
钟白心下一暖,慕地就想起了飞云峰上不靠谱的师傅,小时候飞云峰上没钱请厨子,就是师傅亲自给他们下面的,无论山上多穷,钟白的面里总会亘古不变地卧着一个鸡蛋。
想到这,她甜甜地弯起一道月牙笑,“谢谢老伯。”
“啧,怎么不见给我加个蛋啊?付同样的钱,凭什么她有蛋,我没蛋?”
不和谐的声音自身侧响起,钟白回过头,侧座那人一身汗臭,正翘着二郎腿,不怀好意的淫笑在钟白身上上下打量。
老伯扯着围裙,犹豫道,“这……那这样,我也给您加个蛋?”
“呵,我偏就要这姑娘碗里的蛋!”说着,那人起身朝钟白这儿走来。
钟白沉了脸,下意识翻手摸向袖口,却是一愣,方才换衣裳忘记把鞭子带上了。
再一定眼,那人已然接近。
罢了,就算没武器,这浮肿烂汉也不是她的对手。
如此想着,钟白定定地望着那人接近,掌心暗暗蓄力,只是掌风还未打出,便见得身后另一只手陡然捏住了那男人的腕子。
“不想死,就滚。”
声音带着四溢的寒气,虎口骤然收缩的力度使得那男人软了半边的身体,屁滚尿流地跑走了。
钟白欣喜回过头,却陡然愣住,“裴翊师兄?”
“小师妹。”裴翊仍是一袭青衫,温俊持扇,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与刚才寒意冷然的声音很难对上。
钟白感激地点了点头,“方才多谢裴翊师兄了。”
“无碍。”裴翊自顾自地在她桌旁椅子上坐下,目光在她身侧扫视了遍,问起,“大师兄不在?”
钟白点头,“大师兄办事去了。”
听这话,裴翊并不惊讶,更像是意料之内的事。他敛下眸角,沉吟片刻,“快吃,等你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钟白惊讶,“师兄带我去何处?”
裴翊含笑摇着折扇,掩面低声耳语。
不知说了什么,钟白惊愕地睁大了眸。
“师兄带我去……那儿做什么?”
那人狡黠眨眼,“带你去见个人。”
“我素素姑娘可在?”“在在,公子好几日没来,素素都想您了!”
“几日不见,珍珍倒像是又吃胖了些,瞧这珠圆玉润。手感真好啊 ̄”“讨厌,公子手放哪儿呢!”
淫语艳词隔着屏风传来,听得钟白面红耳赤。
“裴翊师兄,你带我来这儿看什么人?”
斜倚坐榻的男人执起一壶清酒,弯唇,“你且稍等等,一会她便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