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旁人听见又如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太皇太后仙逝多年,她早就不是出入皇城无禁.忌的阿娇翁主了。
卫青听力极好,纵然男女席面相隔有些远,李夜来的话也一字不落传进他的耳朵。
卫青剑眉微蹙,唤了贴实的侍从去提醒卫子夫。
卫子夫得了卫青警示,心里虽有些不畅快,但还是对李夜来道:妹妹,咱们不说这个了。
李夜来道:姐姐怕什么?长平侯立下奇功,当是她怕姐姐,而不是姐姐怕她。
长平侯是卫青的封号,封号选定那日,宫里面便已经叫开了。
李夜来说得越发起劲,丝毫没有发觉周围气氛的异样:那个女人可没姐姐这般好的福气,有一个能在沙场立功的好兄弟。
她那两个兄弟,可是被陛下废为庶人,发配流放了。
李夜来边说边笑,哪曾想,话音刚落,从天而降一盆冷水,直将她浑身淋了个尽湿。
卫子夫缩了缩脖子,声音颤了颤:长长公主。
卫子夫的话成功把李夜来准备骂侍女不会伺候的话堵在了肚子里。
李夜来抬起头,面前阿娇手里拿着酒坛子,笑眯眯地看着她。
阿娇上挑的凤目凌厉,笑意到眼底变成了讥讽,像是在看不知死活的蝼蚁一般。
第25章 陈阿娇
李美人到底是乐姬出身,不仅舞跳得好,就连这口才,也是一等一的好。
阿娇看着李夜来,笑眯眯道。
阿娇微微俯身,手指勾起李夜来的下巴。
毫无疑问,李夜来是个美人儿,若不然,也不会以一个乐姬的身份入了刘彻的眼。
与温柔娴静的卫子夫不同,李夜来更为妩媚风情,细长的眼睛,像是一把钩子般,勾着人的心。
又因被她洒了一身的酒,衣衫半湿,眼波流动,更显得诱人异常。
刘彻挑选美人儿的眼光,从来错不了。
阿娇拇指摩挲着李夜来的下巴,感受着她的微微发抖,轻笑着道:李美人怎么不说话了?
李夜来打了个激灵,目光看向一旁的卫子夫,眼底满是祈求之色。
看到这,阿娇也就明白了。
李夜来和卫子夫是一样的出身,这样的出身让她们成了不错的朋友,可李夜来的出身虽然和卫子夫一样,但没有卫子夫那般能干的弟弟,刘彻不是长情的人,李夜来膝下又无子女傍身,便只好以卫子夫马首是瞻。
卫子夫的弟弟刚立了战功被封为长平侯,卫子夫又刚生下小皇子刘据,无论怎么看,皇后与太子的位置都是卫子夫的囊中之物。
这种情况下,李夜来可不就是要拼命贬低她讨好卫子夫么?
只是刚才的话说得豪气干云,这会儿又害怕得不行,就这点胆量,还敢明目张胆说她的坏话?
当真是白瞎了她的这坛好酒。
她可是寻了许久才寻来的,是高祖与吕后当年酿下的酒。
因太过珍贵,刘彻夜宴群臣都没舍得用,只单独赐给了卫青一坛。
她看卫青动作闲雅一口一口慢慢抿着,眸光像是浸了水的星光,看得人心里痒痒的,便动了也想尝一尝的心思.
哪曾想,她好不容易找到酒了,竟然听到李夜来趁着她不在大放厥词。
随手一挥,便把一坛子酒尽数倒在李夜来身上了。
听李夜来刚才话里的意思,当着她的面也敢讲这些话,可以现在的反应来看,啧啧。
李夜来的目光太明显,卫子夫不好推诿,手指搅着帕子,好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断断续的音节:公主
阿娇眉梢微扬,扫了一眼,卫子夫很没出息地打了个哆嗦,肚子里替李夜来求情的话也不敢说了。
席上的歌舞还在继续,席面上权贵们的目光却没在舞女身上停留了,齐刷刷地看向阿娇。
阿娇食指按着李夜来的脸,强迫李夜来与自己对视,懒懒道:李美人大概忘了,我不止有流放边疆的两位兄长,还有一个贵为九五之尊的弟弟。
李美人贬低我的兄弟,便是贬低当今陛下。
李夜来浑身发抖,眼底满是惶恐:公主,我不是有心的
嘘。
阿娇竖起一指,立在唇边,嘴角微勾,道:让我想想,构陷当今陛下,是什么罪名。
韩嫣不知何时勾着刘非来到了女眷的席面。
刘非仍是一张死人脸,因喝了酒的缘故,脸上有些微微的红。
他之前听说过刘彻如今最宠的是卫子夫和李夜来,但只是听说,尚未见过。
今夜是第一次见。
刘非的目光略在李夜来脸上停留,眉头微皱。
怪事,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见过一般。
韩嫣揽着刘非的肩,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壶,醉眼朦胧,手指晃着酒壶,道:构陷陛下,当然是满门抄斩了。
李夜来身体晃了晃,若非阿娇此时捏着她的下巴,只怕这会儿早就倒在了地上。
动静闹得太大,终于惊动了刘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