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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幽池水并不是那么好挨的,池水冰寒刺骨,有灵气的修士下去也会遭一番罪,何况青岚宗的处罚是要锁了她的灵气?
    失了灵气护体,她其实就跟凡人差不多了。池水才没过脚踝,冰冷的气息如蛇般缠绕上她的身体,冻得她身心都在发抖。她原先还觉得师尊直接给她减成叁个时辰太欺负人了,现在对着这冒着寒气的池水,突然就觉得幸好师尊来了,不然在这里面待叁个月,她人都会被冻傻的。
    洞口还有人刑罚堂的弟子把守着,芙鸾叹着气,几乎是视死如归地往池水中央走去。真的太冷了,她跪坐在池水中央,努力发散思维,借以忽略池水带来的冰冷感。
    唔......希望自己不要生病了,她明天还有比试呢。叁个时辰,应该还来得及......这次之后,那两个人估计不敢再找她了,要是再来......她就再打一次好了,反正她手里法宝多,砸都能砸死他们......
    芙鸾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渐渐生出困倦,她倒是有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然而她心神紧绷了一晚上,此刻稍有放松,那股困意卷土重来。她往后退了退,趴在水池边上,睡着了。
    这样不知过去多久,她听到头顶上一声轻叹,有人将她从水里抱出来。他身上并不温暖,但总是比幽寒彻骨的九幽池要暖上许多的,她于是往对方怀里缩,离得近了,鼻尖嗅到清淡的,雪山松梅气息。她嗅了嗅,模糊间知道这个气息是熟悉的,也就放心大胆的继续睡了过去。
    衡华真人抱着她从水池里起身,指尖灵气流转,她身上湿透的衣服瞬间干爽。他破开空间,脚步一转,下一刻身形便已经出现在云琼峰上的大殿内。
    那里正瑟缩着一只小白猫,此刻见到他抱着芙鸾出现,一下子跳起来,围着他转来转去,又伸出爪子去勾她垂落的裙摆。
    衡华真人随意落座,让芙鸾靠在他怀里,握了她手腕,叁指搭在她腕间,查探她的情况。
    衡华真人虽是剑修,但他在医术、符篆、阵法上均有涉猎,何况他天资本就极高,掌握这些也并不是难事,虽不及专精此事的修士,却也远超出一般水平。
    小白猫也看得清情况,也不叫了,乖乖地蹲在那里,尾巴绕到前面盖住爪子,盯着二人瞧。
    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在看到衡华真人后,其实就不太担心饲主的情况了。或许是因为衡华真人予以旁人的感觉总是强大的,似乎这世间不可能有能够撼动他的事物。世人畏惧于他的气势,其实也就忽视了他的容貌。
    修仙之人长生不老,衡华真人的容貌也被永远定格在二十余岁,这是他风华最盛的年纪,眉眼如丹青笔墨铺就,溶溶如月,本该是缱绻温柔的容貌,然而他神色淡漠,如大雪拥落,气息便变得冷寂悠远,不敢令人亵渎。
    小白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为什么它饲主没把衡华真人看成她爹了。顶着这样一张脸,她饲主靠在他怀里,说两人是兄妹都有人信的。
    其实它也蛮好奇的,按理说它饲主长年待在衡华真人身边,这么久了,他对她的态度又非同一般,它饲主居然都不动心的?还有她大师兄也好,二师兄也罢,都算是人中极品,在她眼前晃悠了那么多年,它家饲主居然还是心心念念的要跑出去,那她心头记挂着的人得多好才能比得过他们?
    它觉得它饲主身上总存在一些不太对劲儿的情况,仔细想却又想不出来。
    小白猫在这儿乱七八糟的想着,那边衡华真人大致掌握了她的情况,寒气入体,所幸时间短,并无大碍。
    他将手放在她小腹上,将控制到精微的灵气送入她体内,一点点导出她体内的寒气。灵气在经脉内流动,隐隐带来酸痛感,芙鸾小声痛呼一声,茫然睁开眼睛,看到她师尊时愣了愣:“师尊,你怎么在这儿?”
    她下意识要去看周围环境,被衡华真人锢住了:“别动。”
    芙鸾察觉到体内的灵气,也不敢动了,她缩在他怀里,有些不自在,没话找话:“是师尊接我出来的吗?”
    衡华真人随意应了一声,手上动作未停,控制着灵气在她体内流转。
    修仙之人戒心重,极少让外人查探自己身体,更不会允许外人灵气进入自己经脉,一旦不小心,就会落得修为尽失的下场。不过眼前之人是她师尊,她一向信任他,这种信任几乎都达到了盲目的程度。她觉得她师尊不会有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此刻也只是乖乖缩在他怀里,她自身体内的灵气也非常温顺地接受了他。
    不过剔除寒气过程还是有些难受的,她忍了一会儿,觉得难受,又漫无目的地发散思维。她想起之前在刑罚堂的事情来,冯堂主全名叫冯潭,和她师尊是同辈,千年前都是青岚宗弟子,只是分属不同山峰。时间过去太远了,当年那些弟子都已经成长为掌门这样的人,师尊也从缪明真人手中接过云琼峰,所以知晓他们恩怨的不会去说,只是隐约还有传言,冯堂主怨他,似乎是因为一个女子。
    掌门曾和她聊天的时候说,她师尊年轻时候,喜欢他的女修只多不少,大多数女修见他冷心冷情模样,渐渐放弃,也有另寻良人结契的。而有少部分女修始终不愿放弃,以前剑宗的华萼仙子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魔尊出世,剑宗首当其冲,宗门被毁之一旦。华萼仙子重伤濒死,可是她师尊直接去找了魔尊,对她视而不见,还是冯堂主赶到,才救下华萼仙子,可惜也只是救下了,筋脉却修复不了,空有一身修为,却无法使用。冯堂主怨他,若是当时他肯停一停脚步,华萼仙子或许有救。
    想着这些,她有些怔忪。她看了看她师尊神色,容华内敛,气质邈远,然后就觉得那些女修痴念她师尊是有迹可循的。
    芙鸾揪着自己袖子捏了捏,犹豫片刻,小声道:“师尊,冯堂主好像很讨厌我。”
    衡华真人淡声:“不必理会他。”
    芙鸾眨了眨眼睛,好吧,这的确是她师尊一贯的脾气,他看不上眼的,旁人使劲儿蹦跶也会被全然无视。就像刚才,冯堂主真心实意地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她师尊连神色都不见半点波动,视若无物的态度,想想还是蛮让人生气的。
    芙鸾默默想着,又轻声道:“师尊,他们说冯堂主是因为华萼仙子才讨厌你的......是真的吗?”
    衡华真人长睫垂下,看着她:“李虹告诉你的?”
    李虹是掌门的名字,芙鸾点头,看她师尊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大着胆子继续问:“师尊当年......为什么不去救华萼仙子呢?魔尊出世,这世间多存活一个修士,也能帮上忙不是吗?”
    衡华真人声音淡漠:“当年我路过之时,便知道她经脉重创,回天乏术。我是剑修,而非丹修,能斩人,不能救人。魔尊多在世间存留一日,这世间如她这样的人就会越多。”
    后面的话他无需再说,芙鸾也知道,所以他去找魔尊了。
    芙鸾靠在他怀里,有些恍惚,不知道为什么想着,当年她师尊离开时,孤身一人,却要面对血染半个修仙界的魔尊。那一战即使不曾亲眼见过,但只要想想,便觉得惊心动魄、心惊肉跳,在这样关乎修仙界存亡的大战面前,恩怨纠葛、风花雪月,都那样的无须在意了。
    她不由得揪着他的衣角,声音茫然,像是尚未理清思绪:“那......师尊你不生气吗?”
    “师尊你也算是救了他们吧?但是冯堂主却怨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呢?”
    “有些事,即使你讲明道理,对方也不会接受。”衡华真人却像是见惯了这些事情,神色并无触动,淡然非常,“他庸人自扰之,你又何必理会他?”
    “话是这么说没错。”芙鸾喃喃,脑中忽地闪过一个想法,忍不住道,“实际上还是因为师尊早就忘了这件事吧?”
    衡华真人狭长凤目微眯,看着她,“嗯?”了一声。
    芙鸾可不怕他,她拽着他衣袖,兴冲冲地问:“那师尊你还记得华萼仙子叫什么吗?”
    “......”
    “看吧!师尊你果然不记得了!”
    衡华真人平静移开视线:“你去山下做什么了?”
    “师尊你不要转移话题!”
    衡华真人轻描淡写:“你这次不过对付两个筑基期的弟子,就要动用法宝,平日里教你的剑法全忘了?”
    “你两位师兄就不说了,单是你师姐对付他们,最多不过半个时辰,你呢?”
    芙鸾说不出话来,蔫了:“师尊你怎么老是打击我啊......”
    眼见她体内的寒气已经被剔除干净,衡华真人收回手,看到她蔫嗒嗒的样子,顿了顿,还是道:“此次宗门大比,不可动用法宝,否则之前的约定作废。”
    “我又不是那样的人。”芙鸾嘟囔了一句,强调道,“之前我都没用,是自己打下来的!”
    虽然大比不禁法宝,但是架不住她的法宝多啊,站着不动光是驱使法宝都能耗死他们,不过这样的话就太欺负人了,所以她也没再比试中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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