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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说的话,我放在你书包里的信里,看完就烧,不要留下痕迹。”
    “秦南,”叶思北听到这话,有些害怕,“你不要做傻事。”
    “思北,”秦南低头,“不要回来,这件事不要和你有任何关系。你答应过我——”
    “往g市去,不回头。”
    说完,秦南挂了电话,叶思北冷静片刻,立刻拿出书包,翻天覆地地找,最终在一个夹层中,找到了一封信。
    她迅速翻开信件,看见了秦南的笔迹。
    秦南的字不算好看,但规规整整,每一个字,都能看得清楚,像学生时代写下的最郑重的文件。
    “思北,展信佳。”
    “看到这封信时,你应当已经在火车上,或许快到怀水了。
    这个决定我做得很艰难,我不懂什么是爱情,我也不喜欢把人生寄托于他人,所以,到底要不要为了你去杀了范建成,这件事,我想了很久。
    可在我们一起站在二中楼顶上,看着整个学校时,我突然做下了决定,在这个世界,你活着,远比我活着,有着更大的意义。”
    “抱歉我对你的欺骗,其实我和你应当是校友,十二年前,我们一起上的二中,你在一班,我在十七班,一头一尾,刚好就成了邻居。
    你坐在一班第四组第三排,我坐在十七班最后一排,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是下大雨,我没带伞,你看见我穿的校服,走到我旁边,问我要不要伞。
    从那以后,我就注意到你,我经常看你读书,看你放学后还不去吃饭,认真做题,我还在校门口看见你妈骂你,听见其他同学笑你书呆子,可你从来不为所动。
    我出生在村里,对于父母而言,我的存在,更多似乎只是一种责任和本能,从出生起,我听得最多的,就是我们这样的孩子,混一混,到了一个年纪,就出去打工,赚钱,结婚。
    这样的人生让我感觉无望,可我却也生不出反抗的勇气,那时候我遇见你,像是有一个人突然给了一个肯定的声音,于是我觉得,我可以试一试。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希望你过得好,我好像是无形中,把对这个世界的期盼,都交予了你。”
    “后来我父亲离开,我后知后觉感受到他的艰难与付出,我更觉得自己是罪人,我离开学校打工,想闯出一番天地,但出了校门,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算不上什么。
    我屈服于这个世界,屈服于规则,多年后,你我再见,其实一开始我有些难过,我遗憾你变成这样,但我也觉得,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我也成现在这副行尸走肉,又怎么能强求你?
    所以我只当我们俩凑合,你是我选择范围里最好的人,两人合适,到了年纪,就该结婚。
    可婚后我看见你的软弱,这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我的心里,我开始意识到,你始终是我在这个世界的不一样。我可以接受别人屈服于命运,我不能接受你。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双重的痛苦,我不仅要经历着生活中鸡毛蒜皮的俗事,我还要经历着内心深处那份少年的期许彻底湮灭所带来的失望。最终数次和你争执后,看你完全不顾未来借钱给叶念文时,我冒昧地选择了离婚,想逃离这种生活。
    直到你出事。”
    “最初,我可能是出于责任,也可能是内心深处里,那一份对你受辱的不可接受。可慢慢的,我感受到了,我复杂的感情,或许不仅于此。”
    “我也在夜里无数次问过自己,到底为什么陪着你,是因为你是我对这个世界希望的投影吗?”
    “但后来,当你问我,我是否爱你时,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从我开始接受你的软弱,开始了解你,开始和你一起生活,听你坐在我的摩托车上大声叫嚷,和我一起看整个城市的灯火时,你不仅仅是我的信仰,你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我付出了所有感情,无论是爱情,还是其他的人。”
    “我希望你过得好,我希望你能享受一切我不曾享受、得到一切我不曾得到的幸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开始期盼和你拥有未来。可我内心深处,又深知我这样的人,不该和你有未来。”
    “思北,很多人以为软弱的是你,可其实,真正软弱的是我。”
    “我无数次对命运屈服,无数次认可它给予我的未来,而你,无论是过去,现在,你的灵魂深处,从不曾屈从于它。”
    “这是我最羡慕、也最热爱的你。也希望,此后一生,你能怀揣着我无法拥有的世界,幸福生活。”
    “这一封迟来的情书,我写给你,因为我想告诉你。”
    “叶思北,其实,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知道,或者不知道,都请你坚信,这个世界,永远有人爱着你。”
    “譬如秦南。”
    叶思北看着这封信,她虽然有诸多想不明白,但她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落下眼泪。
    火车进入车站,车窗外露出了“怀水”两个字的车牌,叶思北泪眼婆娑抬头,看了一眼站外。
    火车缓缓停下,周边人纷纷起身,还没开门,就开始推攮着往车门过去,一个女人一把抓住叶思北,她拉下口罩,露出林枫的面容。
    “张队找你。”
    林枫急急在她耳朵里塞进耳机,叶思北就听见张勇着急的声音:“你今天是不是计划要杀范建成?”
    叶思北愣了愣,张勇迅速告诉她:“秦南替你去了,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计划的?他去哪里了?!”
    叶思北说不出话。
    火车到站,人挤人往外涌,外面传来列车员用广播喊着的声音:“怀水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赶紧下车,先下后上!”
    “怀水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赶紧下车,先下后上!”
    张勇听叶思北沉默,不由得有些愤怒:“你这时候还怕受牵连吗?!叶思北你知不知道当年你高三那两万是秦南给的?那是他爸的赔偿金,用来给他读书的!他已经把前半辈子给你了,你要他连后半辈子也为你搭上吗?!”
    叶思北怔怔睁着眼,眼泪从眼睛里落下。
    “城郊,苏明山脚下。”
    她克制着情绪,尽量冷静开口:“我给你发定位,你再找范建成,让他今晚不要去赌场。”
    说完,叶思北彻底回神,她一把抓过包,挤着人群下火车,同时给张勇发了信息。
    等信息发送完毕,她和林枫刚好下火车,一下火车,她抓紧包,朝着自己预定的黑车方向冲去,她铆足全力,跑得飞快,等到了约定地点,却发现根本没有那个黑车司机的影子。
    她给司机拼命打电话,对方却都是忙音,林枫跑到她身后,喘着粗气:“你干嘛呢?”
    “我定好的司机不见了。”
    叶思北有些着急:“我得回去拦着他。”
    “他都叫我过来跟着你了,你定的司机他肯定给想办法退了啊。”
    林枫想了想:“我们打出租,赶紧。”
    叶思北点头,两人拦了一会儿,高价找到一个出租车,赶紧往那个赌场开过去。
    叶思北上了车,林枫紧张问她:“你说他会按照你的计划行事吗?”
    “我不知道。”
    叶思北捏着拳头,她让自己尽量冷静,她缓了片刻,发了个定位给叶念文后,打电话给叶念文。
    叶念文和赵楚楚平静对视着,手机突然响起来,叶念文看见叶思北的名字,赵楚楚和他都是一愣,赵楚楚坐回去,抬手:“接吧。”
    叶念文整理了一下情绪,接过电话,就听到叶思北沙哑的声音:“我给你发了个定位,你赶紧去这里找秦南。”
    “他怎么了?”
    叶念文直觉不好,叶思北控制着声音,顿了顿,才开口:“他为我去杀范建成了。”
    叶念文猛地睁大眼,他豁然起身:“我……我立刻就去。”
    说完,他挂完电话,转身就往外冲,赵楚楚愣了片刻,赶紧跟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姐夫……”叶念文声音打颤,“我姐夫……要杀了范建成。”
    听到这话赵楚楚彻底懵了,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你别怕,我跟你一起去。”
    叶念文点头,他快速结账,赵楚楚出门去拦车,两个人赶紧朝着地点赶过去。
    叶念文和叶思北都朝着赌场附近赶时,张勇告别杨齐羽,一面往外跑,一面给警队打电话,大概说清楚情况后,就开始给范建成打电话。
    范建成已经和朋友开着车在路上,车里是嘈杂的音乐声,朋友和他兴致勃勃说着等一下到赌场后要怎么开赌。
    这是范建成彻底的休闲时光,他根本懒得接电话,便直接设置成了静音。手机一直在亮,他却毫无知觉。
    他手舞足蹈,跟着音乐,用蹩脚的粤语唱着“年月把拥有变作失去,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
    张勇打了几个电话打不通,就到了车边,开着车一面往赌场去,一面给所有和范建成有关的人打电话。
    打公司电话,公司人说他回家。
    打赵淑慧电话,赵淑慧说他在公司。
    气得张勇打了好几次方向盘,只能加速往赌场狂奔。
    所有人争分夺秒,秦南蹲在烂尾楼里,咬着提前带来的面包。
    匕首被他插在后腰,他手里拿着一个铁棍,手边放着他重新买的防狼喷雾。
    快到七点,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淅淅沥沥下起小雨。范建成的车照亮夜色,碾过坑坑洼洼的地面,停在烂尾楼不远处。
    开车的人停下火,他关了音乐,范建成坐在副驾,大大伸了个懒腰,开车的司机笑了一声:“范哥,走了。”
    说着,他推开车门,撑开伞,跨步下车。也就是下车那一瞬,一根铁棍迎面袭来!
    铁棍在夜色中带了几分的光亮,司机反应极快,朝旁边一歪,但还是被铁棍狠狠抽翻在地!
    “范哥!”
    司机痛呼出声,滚到泥里,也就是这片刻,范建成瞬间反应过来,他打开车门,掉头就跑。
    “叫人!”
    范建成大喊着:“快叫人!”
    秦南没理会后面的人,他追着范建成就往烂尾楼里冲。
    范建成对这一带似乎极为熟悉,他一边跑一边把东西往秦南身上砸,秦南稍微一挡,就不见了踪影,秦南追上三楼,三楼空荡荡一片,只有一些墙,秦南扫了一眼,就知道范建成就在墙后,他拖着钢管走过去,范建成躲在墙后,他颤抖着,根本不敢发声,他抓了一把旁边的水泥灰,听见秦南的声音越来越近。
    在秦南脚步到他身前片刻,他一把灰撒过去,秦南早有准备屏气闭眼,一棍狠狠抽去,瞬间就听见范建成一声哀嚎。
    秦南退了一步,甩了甩头,睁开眼睛,发现范建成已经开始踉踉跄跄往楼上跑。
    秦南提着棍子往上追,范建成看他越来越近,他急促呼吸着,几乎是要哭出来。
    他太清楚了,秦南不是来打他,来简单报复他。
    他是来杀他的,他是来杀了他!
    黑暗笼罩着郊野,周边荒无人烟,范建成在烂尾楼里,内心被惶恐和悔恨塞满。
    他不该找叶思北的麻烦。
    他找错人了,他该找个软柿子,该找个更听话、更没有人管的女人。
    或许赵楚楚,也比叶思北更好控制呢?
    秦南三步并做两步追在他身后,周边有了人声,这给范建成更好的鼓励,他大声喊着:“在这里!我在这里!”
    秦南听到他叫唤,立刻加快脚步追上他,范建成在高处不断扔东西,秦南脚步稍缓,后面人就追上来,范建成疯狂逃向天台,在他上天台那一刻,秦南一把抓住他的头发,范建成嚎叫出声,也就是这一刻,一根铁棍狠狠砸到秦南身后!
    秦南被这一砸往前推了一把,范建成朝着他一脚踹去,秦南抬手一铁棍,就把范建成砸飞过去,等秦南站稳,十几个人已经冲了进来,他们把秦南团团围住,为首的光头男人带着根大金链子,提着钢管看着秦南:“到我这里来闹事,年轻人你找死啊?”
    “我今天只找范建成麻烦,”秦南看着男人身后被人扶起来的范建成,神色平静,“劳烦大哥让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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