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这人性子硬,不然也不敢带着程母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为家姐家父报仇。见云珞瞪着他,便朝云珞软软一笑,当真是不怕云珞。见云珞站着不动,便说道:“既然王爷不急着赶路,那民女先行了。”
绕过他身侧,这回倒是不急着走了,慢慢走,巷子两旁墙角下发了几朵小花,边看边走。姿态闲适,云珞本就带着莫名火气,这会儿被她拱到极高。
几步跨到她身旁,与她并肩走,偏头见她面上表情,竟是被她气笑了:“你们江南女子都这般牙尖嘴利?”
“民女不知适才哪一句尖利了。”
“你不怕本王寻个罪责将你关起来或者报复你?”
“那王爷前些日子在集市上那架算是打错了,百姓都以为王爷是血性男儿。”
……在这儿等着呢。
云珞不再与她纠缠此事,而是问道:“今日不去凡尘书院找宋先生?”
程素亦缓和下来:“要去的。先回客栈为母亲熬药。”
“身上银子可还够?”
“程家家底还是有一些的,谢王爷。”
“成。”讲完这句,出了巷口,二人一左一右分道扬镳。
付饶回身见程素走远,这才笑出声:“那小嘴儿真厉害。”
“女人惯会胡搅蛮缠不说理。”云珞扔下这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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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走了几日,荀肆醉了几晚。白天好好的人,到了晚上就贪杯。云澹拦都拦不住,她醉了,又倒头便睡,令云澹那她没有法子。
待到了齐鲁之地,当地饮酒更甚。二人去逛集市,荀肆闻着那酒味便去了,见一家酒肆热热闹闹,一头钻了进去,坐在众人当中。
云澹亦跟了进去,坐在她身侧不言语。
酒肆老板见来了两个不俗之人,便上前为他们倒酒。齐鲁之人喝酒豪横,颇有西北人的风韵,那盛酒的家伙事儿是碗。
云澹见荀肆抬手要干了,便拉住她手:“今儿不能再醉了。”云澹出行前憧憬了有一些日子,憧憬的是二人入了夜在床上相拥而谈,哪成想这东西自打出宫那日起便日日醉酒,当真不给人一点活路。
“好好。”又闻了一闻:“相公,好闻。”将那酒碗端到云澹鼻下,要他闻。云澹一闻,果然是好酒,自己干了。又朝老板要了碗酒,再点几个小菜,二人对饮起来。一旁人聊的无奇不有,过了许久,听一人说道:“而今要取消贱籍,可见万岁爷英明。”
“这些年日子倒是好过了…希望这位天子多活些年…”
荀肆一听笑出声,云澹心中更美,这下不必荀肆劝酒了,自己连喝了三碗,本就酒量差的人,喝到了尽兴,起身之时些微摇晃。
荀肆见他醉了酒,忙上前扶了他回客栈。
云澹心中舒坦,拉着荀肆说话:“听见没,说这两年日子好过了。”
“那还不是皇上治国有方。”荀肆坐在一旁帮他擦脸擦脖擦手,顺道恭维他:“皇上快睡吧。”
“不睡。”云澹拉住荀肆的手,将她拉倒在床上:“你听朕与你说荀肆…”云澹声音含糊:“朕今日真是开心……”
荀肆亦替他开心,遂将手臂环着他腰身,在他后背轻拍:“嗯嗯。”
荀肆这样温柔,令云澹受用。收紧手臂令她紧紧贴合自己,脸儿贴着她的,口中呢喃:“荀肆…荀肆…荀肆你怎么没动静儿?你去哪儿了?”
荀肆被他醉态惹的笑出声,鼻尖碰了他的:“臣妾不是在皇上怀里嘛!”
“那你亲亲朕…”醉酒之人如那孩童一般,缠着荀肆要一个吻。荀肆捧着他的脸,轻声问他:“是亲亲就成,还是要吃嘴儿…”
不待云澹回答唇便贴上去,牙齿轻咬他下唇,而后微张了唇任由他杀将进来放肆到底。
云澹混沌之中只觉口中香甜,手臂收的更紧,脖上因着动情起了一根青筋,那青筋在荀肆手掌中跳了跳,令她头脑轰然炸开,这几日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色心又顿起,拉着他手向下,嬷嬷教她之时学不会,这会儿倒是通了。可云澹却松了口,头一歪,睡了过去。
…
第54章 无情笑叹他人痴(十六) 斗鸡儿(五合……
云澹睁眼之时听到荀肆的笑声, 打窗户飘进来的大笑声。那笑声一颤一颤,带着喜气儿, 兴许正叉着腰笑呢!
又闭了眼回忆昨儿酒后之事,只依稀记得二人略微造次了一下,荀肆似是拉了他的手要他去探那白馒头,其余全不记得。
哎!不该喝酒的!大好时机被那几碗酒耽搁了!这会儿清醒了那色心又起,直怪自己不该喝那样多酒。
轻声叹气而后坐起身,这一坐起倒是不打紧,那头却是一跳一跳的疼。想来是昨日吃酒太凶,这会儿尚未回过神来。静念听到动静在外头问道:“您起了?”
云澹有心叫静念进门帮忙收拾, 却低头瞧见自己衣衫褪去半边,着实狼狈。衣衫怎的这样了?拉不下脸叫静念看到自己如此,遂说道:“叫皇后进来搭把手吧!”
“来嘞!”荀肆从外头腾腾跑进来:“起这么早哇!不多睡会儿?”
“不早了, 还要赶路。”云澹扶额, 病弱公子一般。荀肆脸儿凑过去:“您没事儿吧?是昨儿酒饮多了, 这会儿头疼吗?”
“许是如此。”云澹拉过她的小手捏了捏, 而后放到自己头上:“帮朕捏捏可好?”
“妥嘞!”荀肆小手放上去轻轻帮他捏头,眼扫过他那半露的胸膛许久, 又觉口干, 转身找了杯水灌下去。
云澹见她异样,忍不住开口问她:“朕衣襟大敞是怎么回事?”
荀肆心虚一笑:“后半夜臣妾起夜, 回来见到您睡在那儿似是很热,遂帮您解了衣襟。”又看了看他的胸膛而后说道:“皇上,您说倘若咱们今儿夜里圆房, 算不算吉日?”
?
云澹的头疼被她吓走大半,回过身去看她,将手探到她额头:“中邪了?”
荀肆将他那手拉下:“臣妾睡在您身旁哪里就能中邪了?您那可是龙体。”
“好好的, 突然闹着要圆房?”云澹红了脸儿,仿佛荀肆窥探到他的邪念一般。
“这不是春色正好么?总该做点应景儿的事儿。皇上要是为难就当臣妾适才什么都没说。臣妾兴许也就是这几日总察觉体内有暗流涌动,也兴许是习武之人,动了那么一点儿元气,过几日就能好。”荀肆讲话一套一套的。她而今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看着云澹的胸膛又咽了口水。
那声音可不小。
云澹惊的回身看她,她莫不是入了什么□□?为何这些日子这样稀奇古怪?
“你近日可是修习了什么奇怪功法?”云澹从前听人说,江湖上有许多稀奇古怪之人修炼功法,修炼过后致人性情大变。
“臣妾近日最常练的功法想必皇上也看到了...”努了唇到云澹面前:“是与皇上一道练的,皇上功法娴熟深厚,臣妾练的自然也不差...”
这女人怎么回事!云澹心通通跳,一国之君竟是被她调戏!手扣在她后脑处,将她拉向自己:“让朕看看过了一夜,你功课可有进步?”二人在床上嬉闹许久,才起身赶路。
是在齐鲁第三日,收到了北星的信。北星是粗人,他向来不愿提笔,若是提了,那指定是大事。
荀肆打开那信一瞧,画了两幅小画。一幅画是两个小人儿在喝酒,另一幅上是两个小人儿各守了一棵树,一个小人儿看向另一个小人儿。那两个小人儿分别写着小王爷和北星。荀肆嘿嘿乐出声,北星厉害,都跟小王爷一起浇树了。过了片刻猛的收了声,不对,北星不能和别人一起浇树。北星那家伙事儿齐全着呢!
云珞看到了北星的家伙事儿!云珞知道了!
完了完了。荀肆这会儿头脑倒是好使,一眼看懂了北星的信。直觉着天要塌了。
觑了眼云澹,他正在读书。悄么声的将那信折起,心中盘算开来。云珞究竟靠不靠得住?荀肆将她和云珞相识后的种种想了一遍,云珞平日里向着自己呢,加之自己还偷过老祖宗的东西赠与他…云珞应当是不愿看自己死的。这样一想,悬着的心略微放了下来。又暗暗将北星骂了一遍,这糊涂虫,怎么能跟旁人一起浇树呢!
云澹手中的书看了三页,见对面人如坐针毡,小脸儿皱着,也不知是在怨恨谁。
“那座儿上可是有针刺你?”在荀肆哀叹一声后,云澹终于是忍不住出声问她。
荀肆没懂他是何意,站起身来看了看,而后说道:“没有啊…”
“没有你总晃什么!”云澹放下书,朝她伸出手:“你过来。”
荀肆乖巧将手递给他,被他拉坐到腿上。听他在耳边轻声细语的问:“怎么了?”
这事儿属实是没法与他说,甫进宫之时人家说过的:在你身边伺候的人不能是全身全尾儿的,这规矩懂吧?自己当时如何说的?切了,要么您验验?得亏了这位当时未验身,不然北星小命早交代了。这会儿若是被他知晓,那便是妥妥的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
这会儿着实心虚,有心想探上一探,遂搂着他脖子说道:“臣妾自打进了宫,还未见皇上震怒过呢!皇上难道从来都不会因着什么事生气?”
云澹垂眸看她一眼,怎么没气过?那晚见她看韩城那一眼,简直要了他的命。这样想着,又低头瞧见她脖子上挂的那颗牙,心中又沉了一下。见她眼巴巴望着自己,遂问道:“你指的是对旁人还是对你?”
北星算旁人,但北星与自己有关:“都算上。”
“旁人不敢招惹朕,对你,气过。但一想你就这么一块儿滚刀肉,跟你生气不值当。”腿被荀肆压的有些麻,手揽着她腰将她换到另一条腿上:“你问这做什么?”
“您因为何事与臣妾生气?”
“你哄骗朕,好在都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臣妾不大懂哄骗是何意...”荀肆有心刨根问底,也好为北星出个对策。
“大体就是你有事欺瞒朕吧!”云澹不愿说清楚,二人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这人心里眼里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热乎气儿,若是说透了再把她推远。
……
荀肆手心渗出一层冷汗,北星这事儿是万万不能被他知道的。不然北星的小命恐怕就完了,就算留着他小命,他那传宗接代的宝贝也会被切掉。荀肆捧起云澹的脸信誓旦旦说道:“臣妾往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臣妾就像这样,把您捧在手心里,您欢喜之时,臣妾就在一旁看着,您难过之时,臣妾就逗您开心。”甜言蜜语谁不会!荀肆说的可好了,也是听过戏的人,照着那戏文的路子一扒,说的可动人了。那眼儿亦含着情带着俏,模样惹人怜的紧。
云澹心念一动,凑将上去碰她鼻尖:“你清早说想与朕圆房,这话可还作数?”
“作数!”
“那朕与你说说朕的想法如何?”
“您请。”
“朕以为此事倒不必急于一时。咱们慢慢来,一点儿一点儿,把个中滋味尝遍,到头来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岂不美哉快哉?”世上好物不坚牢,云澹对荀肆,从未心急过。说到底还是怕荀肆脑子一热胡来,待她反应过来又怪自己。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话可不成体统。荀肆咀嚼着这句话嗤嗤笑出声:“譬如呢?什么滋味儿该尝。”
“譬如…在马车上吻你。”云澹话音落了,直取她唇。荀肆适才偷吃了一口桂花蜜,那口中颇为香甜,云澹贪多,手扣着她脖颈,将她拉的更近。经过前几回,荀肆终于是悟出了些许门道,手臂环着他脖子,将舌递给他与他嬉闹。
这一递,令云澹更加欲罢不能。喘了一声翻身将她压在那狭长的木凳之上,手顺着她的衣襟向下,落在那朝思夜想之处。一股血涌到荀肆脑中,令她天旋地转,忙从他唇下逃出,轻声问他:“这个滋味儿…也要尝吗?”那声音不知是经了何事,与寻常不同,连句利索话都说不出,透着一股子水意。那神情亦是懵懂,腮边红晕晕染开来,烫着云澹的脸。
“尤为要尝。”云澹含住她耳珠儿,气息沉进她耳孔。荀肆难耐,一口气未喘匀,细细碎碎从口中呼出,夹着同样细碎的声响。
那马车却是停下了,外头沙沙走路声由近极远,片刻陷入安静。
二人停下动作,脸儿贴着脸儿,待彼此喘匀了,这才笑出了声儿。
荀肆在他后背轻拍:“皇上不节制,要旁人见笑了。”
“谁敢笑你。”云澹拉她起身,见她一张脸如那山野间的春花,又去逗她:“这天下竟还有什么事,能让肆姑娘害羞。朕今日也算开了眼。”
荀肆微微瞪他一眼,坐回自己处,口中嗔怪:“厚脸皮。”
而后将帘子打起一些偷偷朝外看,那人都站的远,在马车周围站成了一圈儿。合着是以为皇上皇后无法自控,要在这荒郊野岭之处野/合呢!
云澹见她神情着实好玩,又忍不住逗她,站起身,将两脚分开,交替着轻重,马车微微晃了起来。荀肆起初不明白他是何意,待她再向外看,见到静念捂着嘴偷笑,登时反应过来。起身拦他:“皇上别闹,他们要笑了。”
云澹后撤一步,荀肆追上去,那马车晃的更甚,就连云澹都惊了惊,而后大笑出声,一推车门,跳了下去。留荀肆在车上气的跺脚。云澹从不知自己有这等顽劣心性,像荀肆那样透着坏竟是这样痛快!
外头正红和定西正纳闷呢,见云澹大笑着下了马车,终于明白过来,万岁爷拿肆姑娘逗闷子呢!肆姑娘气的脸颊通红,随后跳下车来,气哼哼朝远处走,正红忙在后头跟上:“您去哪儿?”
“出恭!”抬腿朝林子里跑,一步没停。待前后左右看看没人,方将北星的信递给正红:“快瞧瞧,北星惹出乱子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