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他不动声色,眼睛里却像是藏着饵,轻而易举就把人勾进去。
她心跳得厉害,腼腆地笑:“谢谢你。”
那之后,酒吧里常常能看见陈邺的身影。
他总是一个人,沉着眉眼,手里握着酒杯。敞口透明酒杯里常常装着半杯威士忌,淡黄色的酒反射着点光的润泽。
他不像是来借酒浇愁,也不像是来寻找刺激,却像是在等什么人,犹如一只等待猎物的狮子。
有时坐到酒吧关门,他才姗姗起身。
谢宝南常常在关店后,独自留下来品酒。
陈邺离开时,经过她身边,随口一问:“还不走?”
她道:“我想尽快学会各种酒的知识。”
他扫了一眼她面前的酒,问:“对酒这么感兴趣?”
她摇头时一脸稚气,说出来的话却是老成的,“我只是想赚钱。”
他轻嗤的嘴角还没来得及划出弧度,就又听她问:“你买吗?”
她望着他,眼神清澈。
陈邺忽然不急着走了。他在她面前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你试试看。”
几秒后,她深吸一口气,正式开始了自己的推销。她小嘴不停地说了十几分钟,仿佛要把毕生的酒水知识和推销技巧都用上。
“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地问,“这样说,你会有购买的兴趣吗?”
陈邺没说话,拿起桌上的一瓶酒,拧开瓶盖,兀自倒了一杯。
淡棕色的酒液落进杯里,他喝下一口,然后递给她,特意将酒杯转了小半圈。
那年的她还不曾和人做过这样暧昧的举动。心没有来地狂跳,她半天没动,像是在思考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也耐心,举着酒杯,就这么等她。
良久,她在他墨色的眸里败下阵来,顺从地对着他唇触碰过的地方,喝下小小的半口。
柔软的酒烘烤着她,仿佛在同他接吻,。
陈邺促狭地笑了,指着那瓶酒说:“这酒我要了。”
“你还真买啊?”谢宝南也笑起来,眼睛清凌凌的,“我就是找你练习练习。你买酒,我就欠你人情了。”
“那你打算怎么还?”他语气淡淡的,仿佛是真的在询问。
她极其认真地思索了几秒,终是摇头,“不知道。”
陈邺看她,一双眼仿佛含着情似的,几乎要将她吞没。
片刻后,他开口:“那就先欠着吧。”
第9章 我疼
深夜,虫鸣短暂地停了一会儿。偶尔能听到几声蛙叫,不知道是不是小区的池塘传来的。
陈邺回到家时,家里没开灯。他以为谢宝南不在,走到卧房,才看见女孩蜷缩在大床的一角。她弓着背,脸色煞白,额上铺着一层细密的汗,神色痛苦。
陈邺走过去,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
“来例假了?”他问。
谢宝南迷迷糊糊地,不知道醒了没有,眼睛都没睁开,喃喃一声:“哥哥,我疼。”
她好久没叫他哥哥了,似乎还是刚在一起那会儿,她才会这么叫,后来就一直是阿文。
陈邺心里有点难言的情绪,才蓦地发现,她已经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
他去厨房泡了一杯红糖水回来,轻声唤她。
好一会儿,谢宝南才睁开疲惫的眼。见到他的一瞬,微微失神。
“你回来了。”声音里有些涩意,却依旧招人。
“先把这个喝了。”他说。
她喝了一小口,皱起眉,委屈地看向他:“有点烫。”
陈邺方才在厨房喝了一口,试过温度,明明不烫的。
但此时她的娇气却让他很受用。他轻轻吹了吹红糖水,哄着她:“不烫,你再喝口试试。”
谢宝南眨巴着一双眼,摇摇头,说什么都不再喝了。
她不轻易撒娇,但一旦撒娇,没人能拒绝。
陈邺去厨房拿了个小勺子回来,舀起一口红糖水,又轻轻吹了吹。
她悄悄抬眸看他。他垂着眼睛,睫毛覆着,模样很认真。
这模样,这场景,就像是万千寻常的情侣那样,男朋友在照顾身体不适的女朋友。
“这下不烫了。”
他将一勺红糖水递到她的口边,谢宝南欢喜地喝下去,认同地点头。
暖而甜的糖水从口腔蔓延至心口,染着点他的温度。一杯红糖水,就被他这么一勺又一勺地喂了下去。
陈邺挑起嘴角,“行啊,小家伙还会恃宠而骄了。”
她低着头,不说话,只是笑,全当他是夸奖。
红糖水下肚,她重新躺下。
片刻后,陈邺脱了衣服,从身后拥着她,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他的掌很大,隔着薄衣,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
谢宝南扭捏了两下,陈邺浑身燥热。他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说:“再动把你扔出去。”
她终于安静下来,不敢再动。
到底是身体疲乏,她很快睡过去。
等听到怀里女孩呼吸开始平稳,陈邺不知怎么,忽然陷入回忆。
他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想起那个站在墙边独自懊恼的女孩,想起她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你怎么比我还笨哪”。
那时他们总是在晚上见面。
灯光迷离的酒吧,他坐在卡座里,一边等人,一边看她青涩却又努力地向他人推销酒水。
再后来,他们春风一度。隔天早上醒来,他才第一次在白天看见她的眉眼。
她很瘦,睡在他的怀里,安静乖巧。年轻女孩的皮肤晶莹剔透,仔细看还能见到细小的绒毛。那样素净的一张脸却是活色生香的。
那时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竟然能在一起两年。
那一夜,陈邺想了很多,却一直抱着她,没有松手。
他对睡眠的环境要求近乎苛刻。怀里抱着人,压根睡不着。可瞧见女孩痛苦的模样,又不忍心放手。
他眉间腾起躁意,觉得自己十分愚蠢,像偶像剧里那些没头脑的男主角,矫情得很。
第二天,谢宝南醒过来时,肚子上暖暖的,陈邺的手依旧覆着。
或许是真的累极了,他明明还抱着她,竟然也睡着了。
她侧头看着他。
这两年,她不止一次感叹,这个男人当真是风华绝代。就连苛刻的八卦记者,都曾说他的脸是所有女人的梦想。
犹如受到了某种蛊惑,她侧过身,闭上眼,朝他的怀里缩了缩。
真希望这样的时光再长一些,再慢一些。世事红尘,她是一只蝼蚁,只能靠着他获得短暂的喘息。
她轻轻一动,陈邺便醒过来。
“还痛吗?”他的嗓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有些性感。
谢宝南摇头。
陈邺提醒她有空去看看中医,开点中药调理身体。
她并不放在心上,轻描淡写:“痛经也不是什么病。”
“你别讳疾忌医。”他说着便拿起手机,要给杨秘书打电话,“我让杨琳给你约医生。”
谢宝南拦住他,“诶,不用不用。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杨秘书了,回头我自己约。”
陈邺偏头看她,唇角微微一勾,没再坚持。
早餐时,陈邺忽然提起昨天的事,“我听杨秘书说了。谁敢在公司里乱传,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过了一夜,谢宝南的心情已经平复。那些愤怒和不甘,似乎没有昨天那么强烈了。
她对陈邺的话深信不疑。在嘉汇,他就是王,有万千手段让一切谣言无所遁形。
她收下他的好意,问:“那王蓉蓉呢?”
陈邺将盘中的芦笋一分为二,漫不经心地说:“你管那个疯婆子做什么。”
他骂人的时候,从不说脏话,却总能让人气得七窍生烟。谢宝南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他抬眸,视线越过长桌,看向她,“还记不记得我从前跟你说的话?”
谢宝南点头,糯糯地重复他的话:“做好自己,无视流言蜚语。”
陈邺轻轻笑了,“人站在高处,难免要接受下面人的议论。他们若不仰视你,你也成为不了舆论的中心。”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如果王蓉蓉说的是真的呢?”
早晨的阳光很好,从落地窗挥洒进来,照亮棕木色的餐桌。陈邺背对着阳光,身形里有无言的落拓。他放下手中的刀叉,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擦嘴角。
“哪句?是你是我的情人这句?还是你是贱胚子?”
谢宝南默不作声,陈邺看了她好半晌,眼尾挑起嫌弃:“我说了,她就是个疯婆子,不用在意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