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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先生首先感谢了诸位的莅临,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后,白小姐上台发言。
    白小姐长相清丽,气质出众,说话温温柔柔,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性子。
    发言结束,众人随意参观。
    富人的圈子就那么大,无论在什么场合总能遇见。有人拉着陈邺去一边,说要咨询他股票的事情。谢宝南独自一人,一幅画一幅画地看过去。
    这些画用色大胆,却透着颓废。
    谢宝南听着白小姐向参观者介绍自己的作品:“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两面性,一面是表现出来,让大家看到的;一面是藏起来的,掩盖在重重伪装之下。有人或许一生都不敢表现出真实的自己,藏在自己给自己塑造的壳子里,做着各种表演……”
    周围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开来,谢宝南没有参与,默默地听着。
    后来白小姐忽然问了一声:“谢小姐,你觉得呢?”
    谢宝南不太懂绘画,仅有的一点知识都是和陈邺在一起后,陈邺教她的。
    她勉强知道印象派和抽象派,但对于后现代主义,基本是一窍不通。
    方才来的路上,她上网匆匆搜索了一下。时间太紧,她无法了解透彻。
    她穿一条丝质长裙,手紧紧捏着裙角。她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
    陈邺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白小姐的提问。注意到谢宝南的失语,他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其实这个破碎的画面,正是后现代主义想要表现的风格。内里的自己和外在的自己互相撕扯,互为对立统一……”
    陈邺三言两语点出这幅画的精髓,帮谢宝南解了围。
    众人纷纷赞同,转头和陈邺谈论起更加高深晦涩的领域。
    谢宝南呆呆地看着陈邺和他人谈笑风生,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词汇。
    虽然陈邺依旧握着她的手,但她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她和陈邺压根就不是一类人。
    她拼了命的努力,穷尽所有想要到达罗马。但他,生来就在罗马。
    不公平吗?
    但人生本就如此。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陈邺不信任她工作能力的原因。
    或许他早就明白,那压根就不是她的世界。
    这一刻,谢宝南心中升起无限的失落与厌倦,无力招架的疲惫感蚕食了她所有的情感。
    不一会儿,陈邺又被人叫走了。这里是他的世界,他的主场,自然时时受到拥簇。
    担心窘迫的情形再次上演,谢宝南乖乖地避开人群,躲避到人少的地方。
    “你是陈邺的女朋友?”
    温柔的声线在耳边响起,谢宝南偏头,看见白小姐。
    她点头,礼貌地笑:“恭喜你啊!画展真的很棒。”
    白小姐环顾四周,脸上有种心愿达成的宿命感:“这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谢宝南了然地感叹道:“蔡先生一定很爱你。”
    白小姐目光在她的脸上停了半秒,忽地笑了,“你怎么这么天真!”
    她微微一怔,有些错愕。
    恰巧托着香槟盘的服务生经过,白小姐取了两杯香槟,递给她一杯,“什么爱不爱的。不过是趁着他还对我感兴趣,为自己做点打算罢了。”
    谢宝南讶异于白小姐的坦荡,她不爱蔡先生,却可以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白小姐问:“你呢?想要什么?”
    “我?”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白小姐喝了口香槟,杯壁印上红色的唇印,“你这么年轻漂亮,又跟着陈邺这样的人,就没有所求吗?”
    当然有,她希望得到爱,很多很多的、独一无二的爱。
    明明是最真诚的愿望,但在如此坦荡的白小姐面前,爱仿佛成了某种难以启齿的龌龊。
    白小姐朝她暧昧地眨眨眼,俏皮地说:“你求什么都可以,就是别求爱。”
    这时,蔡先生走过来,搂着白小姐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白小姐露出温柔的笑意,和他亲吻,然后两人相携着走远。
    谢宝南目送着他们恩爱的背影,手里捧着香槟,心中五味杂陈。
    是她奢求了吗?
    从画展回去时,陈邺显然不太高兴。
    路边的树影从车窗投射进来,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他冷冰冰地质问谢宝南:“为什么不准备?”
    一天的时间,哪怕是再陌生的领域,只要用点心,总能了解七七八八。绝不至于在别人提问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生气,把这一切归因于谢宝南的不上心,更何况是在他特意提点之后。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天,她被他关在衣帽间里,水米未进,差点晕倒,压根没有时间准备。
    谢宝南不想再去提那些事。
    画展的宴会上有些冷餐,她不习惯,没有吃。此时胃里阵阵泛酸,却还是习惯性地向他道歉:“对不起。”
    她知道,她再一次让他丢脸了。
    女孩垂着眸,沉默不语,对他的批评照单全收。
    陈邺重重地叹口气,没再说话。
    回到家,陈邺先去了书房,大约是还有公事需要处理。他是个把工作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
    谢宝南独自去浴室洗澡,没敢打扰他。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疲惫得有点想哭。最终却只是闭上眼睛,安静地卸了妆。
    苏姨煮的小米粥还在锅里热着,谢宝南吹干头发后,坐在餐桌前喝粥。
    小米粥熬得软糯,在口中很快就化开了。粥的热度温暖了胃,她终于感觉舒服了些。
    喝过粥,她走到书房门口。门关着,只从下方的缝隙里漏出一点光。
    她抬手想敲门,然后听见里面传来陈邺的声音。他说一口标准的英伦腔,应该是在和国外的分公司开会。
    她放下抬起的手,回到卧房。
    那夜忽然下起了小雨,雨水打在窗户上,蜿蜒而缠绵。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思绪纷杂,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
    直到身边的床忽然陷下去,是陈邺回来了。他不说话,沉默地将她抵在床上,由额头至鼻梁,细细地吻她。
    谢宝南从胡乱的思绪里挣扎出来,感觉有些透不过气。她微微偏头,头一回拒绝他的吻。
    陈邺死死盯着她。夜色中,他的那双眼睛像等待猎物的猛兽,锋利又危险。
    “怎么了?”
    她说:“阿文,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早上不舒服,晚上也不舒服,陈邺心里的火腾地升起来。这种事一直是他占主导,谢宝南向来是顺从他的,过去几乎是予取予求。
    他没有太多的耐心去询问她的反常,语气里有显而易见的烦躁:“又来例假了?”
    她轻声说:“不是,就是有点不舒服。”
    陈邺视线落在她的眼睛里,停了半秒,翻身下床,彻底失去耐心。
    他不问她哪里不舒服,也不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只是冷冷离开,仿佛不舒服是她找的一个借口。
    那一晚,他没有再回来。
    他应该是睡在了其他房间里,谢宝南怔怔地想。
    陈邺的气息远离,四周又重新安静下来。
    她坐起来,抱住身边的玩偶。那是一只黄色的斑点狗,是去年公司年会发的伴手礼。她抚摸着它,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
    雨水氤氲出朦胧的光线,在床上投下孤寂的身影。
    就在几天前,他们还在这张床上抵死缠绵,说着情真意切的情话。
    却已经仿佛是很久远的事情。
    “阿文,我只是有点难过……”她在黑暗中喃喃自语。
    窗外忽然下起了不眠不休的雨。
    夜,好像更深了……
    第14章   恋情
    那夜之后,陈邺一连多日没回家。谢宝南不知道他是出差了,还是单纯地不愿意回来。
    他们开始陷入冷战。或者,只是谢宝南单方面认为的冷战。
    那几天,谢宝南也没闲着,跟着沈曼又拍了几组汉服的照片。
    她的古装造型确实好看,挂在淘宝店里,吸引了一些顾客,淘宝店陆陆续续有了生意。不仅如此,还时常有人询问客服,有没有这位模特小姐姐的联系方式。
    谢宝南成了沈曼淘宝店的活招牌。沈曼自然高兴,扬言要把谢宝南签下当自己的专属模特,还特意嘱咐她不准去给别的店拍照片。
    谢宝南开玩笑地问:“那请问沈老板,打算付多少重金签下我啊?”
    沈曼道:“绝对让你惊讶。姐姐我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也是在这几天,谢宝南收到了临桑外国语大学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临外今年通知书发放得比往年都晚。她还一度担心自己是不是没有被录取,甚至打电话去学校,再三确认了好几次。
    直到将纯白色的录取通知书捏在手里,看着青花瓷花纹的“临桑外国语大学”几个大字,她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大学于她而言,终于不再是一个美梦。
    开学时间是九月初,算起来,也只剩下大半个月的时间。她从未如此期盼时间过得快一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全新的大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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