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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琪不介意,田蕊也早就对这样的游戏习以为常。毕竟,只不过是博人一笑,回头周家琪不会亏待她。
    田蕊毫不扭捏地坐在了陈邺的身边。
    起哄声四起,陈邺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默许了这样的游戏。他心里是瞧不上田蕊的,这种女人也就周家琪会喜欢。
    田蕊闭着眼睛,凑上去。
    就在这时,陈邺用余光看见了一抹身影。
    谢宝南来了。
    田蕊识趣地走开。
    大家都知道陈邺的这个女朋友和其他人不一样,没人敢再提方才这个玩笑。
    “小嫂子来了,过来坐!”
    有人见了谢宝南,立刻招呼她坐下。
    第一次听到这称呼时,谢宝南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是什么小三、小四,所以前面才有个“小”字。或许还有大嫂、二嫂,而她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因为这事儿,她恨得牙痒,以为陈邺骗了自己。当天晚上在车里,她逮着陈邺的手臂便咬了一口。
    陈邺吃痛,眉头拧在一起,看着手臂上的一排牙印问:“你这是做什么?”
    她望着前方,眼神却没有聚焦,空洞而虚无,仿佛在思索着什么。许久,她才开口:“从小妈妈就告诉我,不道德的事情,打死也不能做。你结婚了,我不能再和你在一起。”
    望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样子,陈邺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就因为这事?”
    这事还不严重吗?谢宝南疑惑地转头看他。
    他又问:“是谁告诉你我结婚了?”
    她满脸通红,低声说:“难道不是吗?他们都叫我……叫我小嫂子……”
    后来谢宝南才知道,她比陈邺小七岁,而那些人大都跟陈邺年纪相仿,有的甚至比陈邺大,“小嫂子”已是最得体的称呼。
    此时谢宝南假装没看见他们方才玩的游戏,乖乖地在陈邺身边坐下。
    陈邺知道她不爱喝茶,于是提前给她点了杯西瓜汁。冰凉沁爽的西瓜汁润着喉咙,谢宝南开口问:“你们还比吗?”
    陈邺问:“想看?”
    她点点头。
    周家琪笑着张罗:“小嫂子都开口了,当然要比了。你们都给我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开给小嫂子看看。”
    陈邺亦站起来,朝她露出疏浅自信的笑,眼底有锋利的光芒:“等着。”
    不远处并排停着好几辆赛车,谢宝南和其他女伴一起,站在休息区观望。
    其实她和这些女伴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摆设。男人在比赛的时候,最喜欢有人在一旁为他们摇旗呐喊。
    这一回,陈邺没有穿赛车服,甚至头盔都没戴。
    不穿赛车服,没有任何防护。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上阵,像是地下赛车场上不要命的选手,只为赢。
    其他人见陈邺不戴,也纷纷摘下头盔。
    周家琪哀怨道:“我靠,你们要不要玩这么大啊?”
    有人笑:“你是不是怕了?”
    周家琪啐了口,咬着牙进了车。
    这条赛道总长五公里,有十二个右弯和七个左弯,几个弧度不同的调头弯是所有人的噩梦。难度之大,无法想象。
    他们一一钻进跑车里,轰鸣声响起后,赛车奔涌着向前。
    急速弯道上,陈邺开得最快。
    他开车时像是不要命,但在那看似漫不经心里,却有着沉稳的掌控。每到危险时分,总能绝处逢生。
    谢宝南的心跟着一上一下,紧紧揪起。到了关键时刻,甚至不敢看了。
    她不喜欢这种危险的活动,像是拿命在刀尖上走。
    她曾问他能不能不要这么玩命,陈邺却勾着一抹笑对她说:“命都是玩出来的。”
    回想那时,谢宝南的心颤了颤。
    “谢小姐。”
    田蕊的声音将谢宝南拉回现实,她不动神色地走到谢宝南的身边。
    谢宝南在之前的聚会上见过田蕊,挺清透的一姑娘,和那些女伴不同,身上有种疏离的气质。
    田蕊同他解释:“你别误会,我们刚才闹着玩呢。周家琪让我去闹闹陈总。”
    她笑得很真诚,是真心希望谢宝南不要误会。
    谢宝南对他们的游戏不感兴趣,也无意去探究其中的细枝末节,却不免同情眼前的这个女人。
    明明是跟着周家琪来的,却要被当成工具,去取悦另一个男人。
    她在心中冷然一笑。这群人,皮囊各不相同,内里却出奇地一致,好像天生就学不会尊重。
    田蕊摸出一支烟,白色的女士香烟,细细长长的一根。夹在指间,像是白色的玉筷。她递给谢宝南,谢宝南摇摇头。
    田蕊兀自点了一支,吸了一口。淡淡的烟雾,四散在空气里。
    “谢小姐,其实我挺羡慕你的。”田蕊忽然开口。
    谢宝南转头,看她的美甲、红唇和风情万种,问:“羡慕什么?”
    “陈总这么宠你。”田蕊轻轻勾唇,恍若自嘲,“不像我,只是周家琪的玩具罢了。”
    谢宝南看向她,目光里没有鄙夷,唯有同情。转瞬想到自己,又反省有什么资格同情她呢。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离开他?”
    田蕊看向远方。远处山青云黛,青灰色的夜浮上来。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有些许落寞,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她,依然是笑着的。
    “我不像你,你还年轻。我这个年纪,离开了,也不知道去哪。”
    谢宝南本想告诉她,无论什么年纪,重新开始都不算晚。后来想了想,她似乎没有立场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那边有人开完一圈,陆陆续续地回来。没有人出事,谢宝南松一口气,这才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休息室里,陈邺和周家琪并排坐在沙发上聊天。
    她没听见他们之前的谈话,只见周家琪忽然拍了拍大腿,激动地说:“文哥,被我猜中了吧!”
    陈邺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没说话,嘴角亦是浅淡的笑意。
    周家琪哈哈大笑,“从前别人说你冷漠,我还不信。你还真打算不结婚啊?陈老爷子能放过你?我看小嫂子还行,不然就她吧。”
    谢宝南就站在他们的身后,和他们一步之遥。
    隔着短短距离,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揉捏着。她秉住呼吸,等待着他的答案。
    已经是夜晚,天沉沉的,像是要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陈邺侧着脸,慵懒地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融融灯光落在他的身上,好一副光风霁月。
    好半晌,他从嘴角漏出一丝笑,“我就算要结婚,没必要娶个书都没读过的乡下女。”
    第17章   离开
    陈邺的嗓音很低,笑起来磁沉又性感。那笑中和了他冷峻的面容,却分明更冷,透出无法忽视的凉薄。
    这一刻,谢宝南终于承认,长久以来,是她一直在麻痹自己。就好像她不戳破,她和陈邺就会永远这样下去。
    有些事她不愿意往深了想,生活却残忍地将它带到她的面前。
    她多希望自己没有听见这场对话。
    明明只需要晚回来几分钟,就不会这样难堪。
    她不知道自己那一瞬有没有跟着笑,像从前那么多回一样,没心没肺地自我催眠。
    天真的黑了,乌压压的夜拢着四周,像雾像纱,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真切。
    但她却真真切切地看见了陈邺的脸。
    在他转头看见她的一瞬。
    那个眼神,谢宝南永远不会忘记。
    陈邺在那一瞬流露出的一丝心虚,仿佛是一只粘在手臂上的蚊子,任她怎么拍都拍不掉。
    她多希望,他能永远冷漠,永远高高在上,也好过这稍纵即逝的虚妄。
    “回来了。”
    冷冰冰的声线里,仿佛方才的那场对话压根不存在。他坦然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同她说着最日常的话。
    周家琪闻言转头,见了她,神色一僵,面露尴尬。他找借口说还有事,匆匆离开。
    夜色浓得化不开,谢宝南在这方浓郁中艰难地呼吸。她不知道陈邺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也许是石头吧。就连局外人都会愧疚,而陈邺,从始至终,若无其事。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陈邺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她的指尖冰凉,不知道是不是刚洗过手的缘故。他一下又一下地揉捏着,眉目温柔,“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谢宝南淡淡地说:“都可以。”
    陈邺偏头,对工作人员交代了声,很快有新鲜的饭菜送进来。
    热腾腾的饭菜,他亲自动手,给她的碗里装了几勺,“这是黑松露配蟹膏,尝尝。”
    谢宝南知道,光是这道菜就要上万块。贵得惊叹,她却没什么心思品尝。
    筷子一下又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她抬眸,问:“阿文,当初你为什么会把我留在身边?”
    其实陈邺一直不确定方才和周家琪的谈话有没有被谢宝南听去。若是听见了,为何如此平静?
    此时听到她这么问,他心里荡起点点波澜,终究是被她听到了。
    可转瞬,却是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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