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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拢褚家军?”宋应时从鼻腔里哼了一气,反问,“阿姐怎么就能确定褚家军一定能为我们所用?”
    “……只要拉拢褚晏,他就一定有办法说服褚家。”她确实没有细想过如何将褚家军拉为己用,但是她觉得只要不对立褚家军,褚家军是不会走上造反的路。
    “阿姐心里也明白,褚晏是褚晏,褚家是褚家,褚晏他凭什么能说服褚家军为我所用?”
    宋茹甄噎住了,她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阿时,竟然会如此强硬的反驳她。
    “这么说来,你是不相信我了?”
    “我不是不相信阿姐,是不相信褚晏。”宋应时眯起了眼,眼底淬着偏执的暗芒,“就算褚晏能说服褚家军为我所用,谁又能保住他能一直忠心不二,自古以来,连亲兄弟为了权力都会争得头破血流,何况褚晏一个外人。”
    所以,阿时之所以动褚晏动了杀心,是因为觉得褚晏不可靠?
    宋茹甄语气一沉:“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她和阿时一起长大,太清楚阿时的个性,他自幼胆小怯懦,缺乏主见,又怎么可能在褚晏的事情上,突然间变得如此有想法,并且如此的固执己见,定然是他身边有人吹了耳边风。
    尤其今天用来对付褚晏的计策,阴险又毒辣,完全不像阿时这个心智能想出来的。
    宋应时目光飘忽,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才道:“是我自己想的。”
    “是不是童恩?”宋茹甄逼问。
    “……”宋应时垂眸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棋盘边角。
    瞧着宋应时的反应,宋茹甄当即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果然是童恩怂恿阿时对付褚晏的。
    她不由得惊痛道:“你宁愿信一个狗奴才,也不信你阿姐?”
    宋应时头一偏,哼道:“他比褚晏可靠。”
    宋茹甄不知道那个童恩究竟有什么本事,竟叫一向听她话的阿时变得这般不可理喻。
    她胸口发堵,起伏不定,却也知道再继续劝下去也是说不通的,干脆强硬地摆明自己的态度,希望阿时可以因她对褚晏忌惮几分。
    “既然如此,我就同你明说了,褚晏不能动。”
    宋应时气息骤冷,抬头紧盯着她道:“若朕非要动他呢?”
    宋茹甄拍案而起,怒道:“那就休怪阿姐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宋应时周身一颤,满脸的难以置信:“阿姐,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不要我?”
    “褚晏他不是外人,”宋茹甄看着宋应时,态度坚决,掷地有声,“他是我丈夫。”
    宋应时哑然,半晌后,他一挥手将棋盘的棋子全部扫在了地上,怒瞪着她。
    “你究竟为什么要如此护他?”
    宋茹甄秀眉蹙了起来,忍不住开始想为什么?
    此前是为了避免梦境里发生的一切。
    但后来……好像有些变了。
    至于究竟为什么,她一时也说不清楚。
    可她知道,若此时不编出个让阿时信服又顾忌的理由,阿时是不会放弃动褚晏的念头。
    想了想,宋茹甄突然挺起胸脯坦然道:“因为我喜欢他……阿时,就算是为了阿姐的幸福,不要动褚晏,好吗?”
    闻言,宋应时起先满脸震惊,旋即很快敛容,勾唇嗤笑了一声:“阿姐,你莫要骗我,你若真喜欢褚晏,又怎会至今还未圆房?“宋茹甄:“……”
    自从前几日与阿时在宫里不欢而散后,宋茹甄整日都是闷闷不乐的。
    褚晏这几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整日早出晚归的,二人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已有多日未见了。
    这日,用过晚膳后,宋茹甄瞥了西厢一眼,远远看见室内一灯如豆,昏昏暗暗的。
    眼下正值仲春,夜里虽还有凉意,却比冬夜里好上百倍,林香和林香二人便坐在西厢廊下的凭栏上,悄悄地玩起了翻绳。
    看来,褚晏还没回来。
    月色凉如水,宋茹甄百无聊赖地歪在榻上看窗外的风景。
    窗外,廊灯辉煌,照得院子里怒放的两棵垂丝海棠,有如两片绯色烟云,风乍起,掀得绯云一颤,顿如那天女散花,飘飘洒洒起来,有两三片被夜风卷进了窗户内。
    宋茹甄拾起花瓣,低头把玩。
    过了会儿,银翘笑着进来禀:“公主,齐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宋茹甄换了个姿势靠在凭几上,以手支颐,面向室内。
    片刻后,轻裘缓带的少年信步入内。
    作为阿时精挑细选出来的二十个清客之首,齐明箫的身段和长相自是不差的。
    但他的那张脸很多时候看起来……就像带着一张拥有障眼法的面具,属于那种一眼望过去,虽觉得赏心悦目,却不会让人想仔细地再看一眼。
    这会子,宋茹甄心血来潮,便盯着齐明箫仔仔细细地打量,赫然发现齐明箫长得竟不比褚晏差。
    只是褚晏属于那张自带光华的圣洁之俊美,天生耀眼;而齐明箫则属于静静躺在清澈水底里的睡莲,低调无华,细看之下方觉惊艳。
    “公主。”齐明箫近前,广袖翩然一合,翩然行礼道。
    “你怎么来了?”
    齐明箫从广袖下抬首,目光澄澈见底,冲她微微一笑:“明箫睡不着。”
    “……所以?”宋茹甄挑眉。
    齐明箫一脸自然而然道:“明箫已经许久未陪公主下棋了。”
    所以,这是来找她下棋打发光阴来了。
    齐明箫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明明只是个寄人篱下之人,他却总能让人忽略他的身份,还能不抗拒他别有用心的靠近。
    “正好,本宫也睡不着。”宋茹甄坐正,下巴尖冲对面的位置努了努,“坐。”
    齐明箫撩衣上榻,开始摆弄棋盘,一边随口问:“公主这么晚了还没睡,可是在等驸马?”
    宋茹甄掀起眼皮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明箫毕竟还是公主的大管家。”齐明箫倒是毫不避嫌地说。
    宋茹甄点了点头,没说话,她就是喜欢齐明箫这份坦荡荡的小聪明,所以一向不以为忤。
    ……
    一局棋下了半柱香的时间,倒是比以往二人对弈的时间长了许久,可见齐明箫最近的棋艺有所渐长。
    “公主又赢了。”
    “你的棋艺也精进了不少。”
    “都是公主栽培的好。”齐明箫谦虚道。
    齐明箫并非什么世家公子,不然也不会被阿时挑来做公主府里的清客。所以,刚入府时,琴棋书画是一概不会的。后来,是宋茹甄闲来无事时,将这些一一教与他的,齐明箫十分聪明伶俐,所有的事情,基本上一教就会。不到一年,他的琴棋书画虽算不上精通,却也能上个台面。
    窗外月色涔涔,院中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齐明箫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敛衽下了榻,冲宋茹甄恭敬施礼,“时辰不早了,明箫告退。”
    宋茹甄本以为齐明箫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不成想竟真的是来同她下棋的。
    正好,她也乏了,懒散地“恩”了一声,正准备喊人进来伺候就寝,忽地听见外面也不知是林香还是林香喊了声:“驸马回来了。”
    宋茹甄本要下榻,听见动静后,心神大振,扭头看向窗外,果然看见褚晏披着一身月色走来。
    好几日未同褚晏照面了,心中不知为何竟有几分想见他,但碍于自己公主的颜面,她只好先稳在榻上不动,装作抬头赏月,好等褚晏自己发现。
    谁知,褚晏走进院中后,忽地捂住胸口,身子不支似的半跪在地上。
    紧接着,胸脯向前一挺,“噗”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驸马!”丁林二婢吓地掩嘴惊呼,围在褚晏两边谁也不敢上去碰他。
    宋茹甄吓了一大跳,忙下榻靸鞋跑了出去。
    齐明箫也紧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似是听见她跑出来的动静,半跪在地的褚晏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她。
    那一瞬间,宋茹甄看见褚晏的脸色竟是青白交替的,他唇色乌黑,双眼赤红,宛如走火入魔了一般。
    见她来了,褚晏的嘴角忽地一勾,扯出一抹近乎‘了无遗憾’的笑意。
    然后,白眼一翻,向一旁晕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齐明箫是男二,一个亦正亦邪挺复杂的角色,提前打下预防针。
    第26章 求生(七)
    宋茹甄冲过去跪坐在地上,捞起褚晏拍了拍他的脸,“褚晏你怎么了这是?快醒醒,褚晏!”
    任她摇拍喊打,褚晏就是阖眼无觉,连气息都弱了几分,宋茹甄也不敢乱动他了,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齐明箫,喊道:“明箫,过来帮忙送驸马回房间。”
    齐明箫二话不说,蹲下身子,拉过褚晏扛在背上就往西厢里去了。
    宋茹甄起身,立即对丁林二婢吩咐:“你们两个赶紧去请徐太医过来。”
    “是。”丁林二婢慌慌忙忙去了。
    宋茹甄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那摊血迹,眉心紧锁,胡乱地想了会儿。
    进到西厢时,齐明箫已经把褚晏放平在了床上,刚要替他盖被子,褚晏猛地推开他,一偏头,往地上又吐了一口血。
    宋茹甄快步走过去,拉住褚晏的手问:“褚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褚晏闭着眼睛,气息十分紊乱,唇瓣紧紧抿着,神智似乎处在半昏迷半迷糊状态,眼皮下的眼珠子动了动,但就是睁不开。
    齐明箫皱眉看了一眼地上的血,在一旁提醒道:“公主,你看地上的血。”
    方才在外面,月色虽亮,却看不明朗,如今室内烛火一照,宋茹甄骇然发现地上的血竟是黑色的。
    吐出来的血变成黑色,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是中毒!”
    齐明箫赞同地点了点头。
    难怪他的嘴唇呈乌青色,原来是中了毒,自幼长在深宫里的宋茹甄见过最多的死人,便是中毒而亡的人,所以从褚晏如今的模样上看来,她几乎立刻判断出褚晏似乎中毒还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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