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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祉的话音才落,商黎捂着受伤的胳膊跑了回来:“有妖物!”
    莫琉和白祉对视一眼,他们找到这处山洞时分明没有妖气,此刻却妖气冲天。
    莫琉心头生出浓烈的不详的预感。
    一团青黑的烟雾从山洞深处涌出,伴随着嘶嘶吐信声,莫琉脑海中的剧情碎片叮一声连成一线。
    虺荻。差点杀掉商黎又害了白祉染上心魔的蛇妖。
    它应该在百里外的浑境沼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琉手中一空,白色的衣袖旋即从她面前飘过。
    “白祉!”
    铮的一声,白祉挥剑迎上袭来的银色蛇尾。
    “快走!”
    商黎毫不犹豫地一把拉起莫琉。
    虺荻耍弄玩物似的用尾巴狠狠扫开白祉,竖瞳微眯,盯着商黎沉声低吟:“风毓的血脉......”
    商黎浑身一僵,旋即搂着莫琉的腰,飞身将她带出洞外。
    商黎将莫琉带到一处避风的坡下。
    商黎靠着背后的山坡,胸膛起伏,虺荻的话和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紧紧裹着她,呼吸急促。
    手臂忽然被一只苍白的手抓住:“商黎,你有办法让我现在恢复,对不对?”
    狂风呼啸,莫琉的声音偏偏清晰地传进耳里。
    商黎猛地抬头,一时忘了掩饰眼里错愕。难道在陷落森林时......
    “商黎,白祉撑不了多久的,我必须回去。”莫琉一闭上眼,就能感受到剧烈波动的灵力,他正竭尽全力地想拖住虺荻,为她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我对天道起誓,若我将此事宣扬,身死道消,永世不入轮回。”
    修士的誓言上达天听,天际轰隆落下一声雷。
    雷声沉沉震在商黎心头。
    “好。”
    妖力造成的伤,自然用妖力修复最快,何况商黎拥有的还是同样陷落森林一样古老的狼族妖力。
    商黎双手结印,狼族妖术一发动,立即唤醒了方圆十里的妖怪血液中的嗜血因子。
    远古时期狼族曾统率妖族,差一点分化出妖界,而今沧海桑田,狼族早已式微,狼妖一族嫡传妖术的影响仍恐怖如斯。
    天色低沉,罡风卷地,草木摧折纷纷。
    浑境的妖族尖啸混合着风声,几欲掀翻浑境的天。
    商黎心脏微颤。
    浑境中的妖兽妖物,与栉风林里的妖精一点都不一样,浑境的妖物似乎只有兽性,他们天性中恶的一面被无限放大,凶残弑杀。
    浑境的存在,似乎在无时无刻提醒着人修,妖族的可怕。
    莫琉腿上的妖力残余一点点被清除,腐蚀的痛褪去,新长出粉色的肉,白色疤痕蟠虬错节。
    “等等,我跟你去!”
    莫琉一根冰锥把闻风而来的小妖钉在地上:“你在那里会很危险。”
    她的身份已经被暴露,破了壳的鸡蛋只会吸引更多蝇虫。商黎权衡利弊,只得妥协:“那我去找人援助。”
    莫琉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千万要小心。”
    商黎颔首。她连着两次犯忌使用狼族妖力,她曾经害怕这股力量,狼族血脉的召唤却让她有了归属感。一个深埋的疑问也浮现心头,正道厌恶排斥的到底是妖族的兽性,还是妖族本身力量的强大?
    祖父只有无声叹息,宗主和师父缄口不语,风毓和柯繁带着殷殷期盼。
    他们把她各自扯向两个极端,非人即妖。
    为何她就不能是商黎自己?一个拥有妖力的人修。
    ……………………………………………………………
    虺荻虽稳稳占据着上风,却一直被白祉困着脱不开身。白祉被恼羞成怒的虺荻甩出洞外,身受重伤。
    白衣又一次因她染血。
    白祉还是那个白祉,总想着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白祉的眸光扫来,莫琉便知他要说什么:“我的伤好了。”
    “所以你别总想自己逞英雄。”
    白祉扯出一个无奈的笑:“你的伤是怎么好的?”
    莫琉说不出话了。
    “莫琉,别做傻事。”白祉抓住她的手,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祈求。
    “你也以为我用禁术?”莫琉反问。
    在修士眼中,妖术,和禁术,没什么两样。她好像并没有辩解的余地。
    白祉张口欲言,可惜虺荻没有给他解释的时间,灰尘滚滚,银色的大蛇游弋而出:“风毓的血脉何在?”
    莫琉眉目凝霜,挥手洒出数十个冰锥,打了虺荻个猝不及防,巨大的尾巴扫得碎石乱飞。
    贴地飞掠靠近虺荻,青灰身影一跃而起。莫琉骑到虺荻头上,双手同时幻化出两柄长剑。
    嗤——一声,带着水灵力的冰剑扎进了虺荻那双冷漠的灰色眼睛里。
    冰冷的粘液溅得莫琉满身腥臭。
    一切发生得飞快,虺荻连莫琉的脸都没看清,就被刺瞎了双目。
    闻到莫琉身上残存的狼族的妖力,虺荻自然而然把她认成了商黎,瞬间被激怒:“该死的风毓!该死的狼族!!!”
    “用你瞎掉的狗眼看看,是谁亲手取了你的妖丹。”莫琉放声嘲讽,毫不在意会激怒蛇妖。
    虺荻左摇右摆,蛇头撞到山壁上,试图把莫琉摔下来。
    莫琉俯身躲开突出的山岩,跳下蛇身。
    虺荻翻滚着冗长的蛇身,撞毁山洞入口,扫平了山尖,被莫琉一番折辱,它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峰,两只眼睛里流出暗绿色的血。心魔和本体意识在互相撕扯。虺荻一旦动怒,就容易被心魔所控制,这是虺荻最脆弱的时候。
    莫琉咬破指尖,以血为引画下困阵。
    “莫琉!你在做什么?”
    阵外的莫琉透过遥远的迷雾,凝望阵中的白祉:“白祉,无论什么时候,都不须你牺牲自己去救谁。”
    白祉站在阵中,浓白的雾不辨方向,莫琉的声音飘渺回荡,渐渐远离。
    又是这样……
    替他做决定,自己走掉。
    白祉攻向浓雾中的阵眼,金丹修士血阵的力量震得他虎口发麻,他双目渐渐泛红:“你让我别牺牲自己,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可惜他说的再多,莫琉也听不到。
    扭曲的银色巨蟒突然安静下来,嘶嘶吐信,仔细辨别着空气中的气味,这幅躯体已然被心魔占据了。
    心魔和虺荻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心魔名叫婪魇,婪和魇都是无止境的欲,婪魇靠吸取世上各种各样的贪欲而生,婪魇附身虺荻,这种欲就是权力的渴望。也许是天道的有意安排,婪魇越强大,却越依赖宿主。
    虺荻想彻底压制婪魇,只能取狼族王室心头血。婪魇不想消失就只能杀死商黎以绝后患,殊途同归,它们都想要商黎的命。
    原剧情里,婪魇和虺荻最终都失败了,虺荻被白祉和商黎斩杀,婪魇只能附身白祉。若是那个无欲无求的佛系白祉,婪魇附身白祉只会被大大削弱。谁叫造化弄人,偏偏白祉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婪魇才有机可乘。
    她绝不会让白祉重蹈覆辙。
    莫琉把婪魇引到了一片森林中。
    预示到这里即将有一场恶战,林中飞鸟走兽惊飞四散。
    婪魇盘身于一棵高大的杉树上,银色的蛇身散发着一层浓烈的红光。
    “婪魇,哦?世上最后一只婪魇。”齐光自己从寒瀛樽中钻出来,婪魇见到齐光似乎瑟缩了一下,栖身的树下雨一般落叶纷纷。
    齐光晃到婪魇面前:“好小子,居然认得我,一会儿你可得可争点气,别丢了你那些死鬼同族的脸。”
    婪魇敢怒不敢言。
    “你放心,你们小孩子过家家我不会插手。”
    齐光傲慢的声音还没落地,一根冰凌直接穿过它的‘身体’,打掉婪魇嘴里两根毒牙:“谢谢齐光前辈。”
    齐光:“......”
    婪魇怒急,一把挥散面前的齐光,张嘴吐出一阵紫红的光球,莫琉左右闪避,树木折倒一地。
    “你是怎么想的,竟然在树林里和蛇妖斗法。”
    莫琉躲开一根一人合抱的树枝,不理会齐光在耳边咋咋呼呼的指点。
    婪魇和莫琉所到之处,树林纷纷推平,扫出一片狼藉的空地。
    莫琉立在一根断木上平复喘息,左腿灰色的衣料洇出一片黑色,红色的液体滴滴答答往下落进坚硬的土里。
    顾不上处理伤口,莫琉要趁着婪魇还处于愤怒之中,把它拖到精疲力竭,再一举反击。
    婪魇在浑境呆了数百年,对森林了如指掌,却拿一个小小的人修没办法,气得愈发暴躁。莫琉一直在周旋挑衅,不正面迎战,同方才拖着虺荻的人类修士一样......
    “喂,你朋友不可能来救你咯,她被一只厉害的魔修拖住了。你若是再拖下去,连四成的赢面都没有了。”齐光在一旁幸灾乐祸。
    莫琉如遭雷击:“你说什么?”浑境中怎么会有魔修?
    沙沙沙......空地四周安静的树林忽然躁动起来。莫琉无暇细思,无数的蛇类已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转瞬间,空地全部被各种花色的蛇类爬满,甚至周围树上都藏着无数阴冷的竖瞳。
    莫琉任凭婪魇操纵着数以万计的蛇攻击结界,一边运转弱水心法吸收这片森林中丰富的金灵气。这片森林中蕴藏的金灵气,才是她冒险把婪魇引来这里的原因,靠她自己不能硬拼,只能采取迂回战术。
    金丹初期的修士金丹尚且脆弱不稳,灵力不宜辄满辄亏,否则可能会导致金丹碎裂,毁了一身修为。莫琉没有办法,她修炼弱水心法的境界还远远不够,只有在灵力用尽时,才能让它发挥最大的效用。
    金白色的光从地下冒出,水滴汇成涓流,涓流汇成江河,归入丹田大海。心法运转不停,金生水,从阳消阴涨到太阴极限,亏空的水灵力正飞速充盈起来。
    结界猛的一震,咔啦裂开一道缝隙,婪魇一记巨大的光球迎面而来,结界上的缠绕的蛇无一幸免,被拍得血肉模糊。
    又是一记,结界哗然破碎,莫琉瞬间淹没在蛇海中。
    冰冷滑腻在她身上游走,数不清的蛇毒在血液里流窜。蛇毒和不断暴涨的灵力令金丹变得滚烫,似乎已在碎裂边缘。
    四周的光芒还在汇聚,层层蛇海也阻挡不住灼目的光。
    正当婪魇准备最后一击时,冰蓝色的灵力突然火药一般爆炸开。碎片漫天地落,森林中下了一场血雨。
    红色的冰棱凭空凝结,对准空地中央的婪魇,瞬息齐发。
    蛇山彻底倒塌,被控制了心神的蛇依然机械地扑向那个青灰身影。
    莫琉生生炸出一条血路。
    手中的冰剑灼灼泛着红光,莫琉飞身而起,俯冲而下,刺入婪魇的七寸。
    婪魇嘶声吼叫,身上的红光时隐时现。
    咔啦...咔啦...
    银色巨蛇轰然倒地。
    那些被婪魇操控的蛇变得更加疯狂。
    莫琉的四肢被一圈一圈禁锢缠绕,整个人被拱到蛇山顶峰。
    一团红色的光飘然而至。
    莫琉看着上方的婪魇,暗暗蕴力,随时做好了自毁丹田的准备,却忽然感知到一股熟悉的灵力。
    白衣一闪而过,身上的束缚一松,莫琉又被婪魇裹挟着飞至半空。
    夜色渐渐笼罩静谧的浑境,天边还有一线残霞。
    昏暗的森林中央,遍地是恶战后的狼藉,空中一簇红光缠绕着满身伤痕的女修,红色的光芒炽热而蛊惑,贴着女修苍白的面庞,在深色的凤眸里勾勒出一点漠然与苍茫,似失落人间的悲悯的神明。
    红光辉映之下,遍地蛇海沙沙摩挲,朝着中央的红光涌动着,堆迭成小小的山尖,仿佛虔诚朝拜的教徒。
    白祉抬着头,紧紧握着手中的剑,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中央的莫琉。
    “只要你心甘情愿让我附身,我就放了她。”婪魇开口。
    莫琉低低地笑:“呵...何必这么麻烦,附我的身吧。”
    “你一个婪魇,宿身在一个清心寡欲的人身上不难受吗?”
    齐光悠悠道:“它倒是想,但是没法附你的身呐。”
    怎么会......莫琉的笑冷在嘴角,除了红蔻保命的头发她根本没有额外的金手指。
    莫琉回想着进入浑境后的一切,陷落森林、商黎、白祉、婪魇……
    如梦初醒…
    她一直没有成功避开原剧情,就像她再怎么绕都会掉进陷落森林,白祉也必然会被婪魇附体,即便支开白祉、设下血阵、甚至以身相替,都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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