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三教,是以佛、道、儒,三家并在一座庙宇中,建在安阳县西南角。
看今日要上色的木雕形态,神将双手执剑,怒目圆睁,是四大天王之一的南方增长天王,足有两人高。
林悠按照老杨之前教的配比将颜料调好,从前林九娘最怕做的就是调色,因为她觉得工序十分复杂,自己有些记不住,而且如果颜色配得有所差异,老杨还会发火骂她。
不过,这种程度的古代配色对于在现代色彩海洋中徜徉过的美术高材生林悠而言,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一件事,她甚至还能指出老杨配色中的种种不足,但为了不让自己成长的太过突兀,林悠选择保留实力,有些建议等以后跟老杨再熟悉一点,可以用旁敲侧击的方式提醒一下。
林悠将颜色很快配比结束,看着这些单调的色彩,她几乎已经看见这尊神像上色后会有多无聊,围着木雕转了几圈,老杨还没来。
觉得有些无聊,林悠便坐在一堆坏掉的蒲团上,从放在一旁的随身背袋中取出她仿画的壁画稿图,有了钱以后,林悠第一件事就是去给自己定制了一个可以开合的画板,又备了一套简单的画具。
她临摹的是老杨早年间画的壁画,林悠对此很感兴趣。
按照现代审美来说,老杨的画细细看来并不精美,也许是壁画的缘故,画面大了,要处处注意细节的话需要花费很多功夫,画画对于老杨来说,大概已经没有了热情,只是一份能够让他糊口的工作。
临摹的工笔图差不多已经完成,接着便是给图上色的环节,林悠用自己刚买的颜料在画板边缘配了几种需要的颜色,可惜古代的画家,大多都是自己配色,所以在古代能直接买到的颜色太少,只有一些最基本的。
不过对于深谙三原色配色原理的美术生来说,再普通的颜色在她手上通过各种叠加中和,也能调出一些新鲜、艳丽的色彩。
她正上色上得起劲的时候,觉得天光稍微有点暗了,换了个方向,依旧是暗的,林悠这才察觉不对,回头就见老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目光深沉的盯着林悠手中的画。
林悠赶忙起身,想要把画收起,不料被老杨阻止,并从林悠手中将画拿过,坐在林悠先前坐的破蒲团上,细细端详林悠的画,指尖轻触画中线条走向,问:
“你这是宫廷画法,哪儿学的?”
林悠灵机一动:“书,书上学的。”
“书上……”老杨神情恍惚,然后就接受了林悠的理由,问:“是时风集吧。”
时风集?
“啊。”林悠模棱两可的应了声。
老杨神情颇为感慨:“时隔多年,再见这种画风,很是怀念。这些颜色也是你调的?”
林悠连连点头,将自己从书画坊买来的颜料盒子拿给老杨看,老杨画了一辈子画,一看就知道了。
“这些颜色倒是新颖,没想到你还挺有天分。”老杨又问:“读过书吗?”
这还是老杨第一次试图了解这个帮他做了大半年帮工的胖丫头。
林悠说:“小时候我爹教过。”
老杨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将画板交给林悠,然后锤了锤腰,说道:
“我这几天腰疼犯了,不乐意爬上爬下,今儿上色你来。”
林悠指着自己:“您开玩笑呢。我只能给您打打下手。”
老杨干脆往后靠坐,从腰间摸出个小酒壶,对林悠摆摆手:“你去做,我这儿看着呢。我教你怎么做!”
林悠暗自腹诽了下这老头,事先说:
“那我做了!回头做砸了,您可不能赖我!”
老杨喝了口酒,美得不行:“废什么话!赶紧的。”
林悠得了许可,便也不再推辞,撩起衣袖准备大干一场。
既然要她做,首先这些颜料她就不喜欢,太淡了,这样上色出来的木雕就真的像是木雕,没有神韵,于是她重新将颜料的配比改了,在原有的要求基础上,换成了自己认为更合适的色度,并在细节处配了一些比较大胆的颜色点缀。
而她做这一切,哪怕是改变配色,老杨都只在一旁看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只见他靠坐在破蒲团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酒壶,嘴里哼唱着听不懂的小曲,状似悠闲。
林悠工作起来就很专注,可以不吃饭、不喝水、不休息,尽其所能的将事情做好。
老杨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醒来发现矗立眼前的雕像已经上完八成的色,鲜亮的色彩仿佛让这尊木头神像只等点睛就能立刻活过来般,一时恍如梦中。
直到他揉了两下眼睛后才确定是真的,然后就重重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急道:
“哎呀!”
他这忽然一嗓子,吓了林悠一跳,她从□□上探头看老杨,只见老杨已经来到她□□下方,拍着□□说道:
“别弄了别弄了,下来,快下来!”
林悠不明所以,以为自己哪里犯了忌讳,忐忑的走下□□,边下边问:
“哪儿不成?”
她虽然把颜色浓度调整了,但基本色调要求没有变。
老杨一把夺过林悠手中的笔刷,急得直跺脚:
“你,你,你……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