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旁敲侧问他喜不喜欢那个人?
明王说喜欢是喜欢,但不是那种喜欢,是兄弟之间的喜欢。
联想到平时明王时不时会让她卸去妆容,扮作男儿身,她猜测,明王口中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个男的。
明王爱而不得,于是跑到她这里寻求安慰和刺激?
但他的表现好奇怪,每次都会笑的停不下来。
可能是频繁笑场的原因,这厮特意拿了把扇子,以前没有,就是从老笑开始以扇遮面,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但那眼角弯弯,她还能看不出来笑了?
姬玉福了福身子,得了明王许可之后坐在他对面,先陪着喝了些酒,瞧着差不多了又提起让明王收她进府的事。
逃跑太冒险,万一被抓回来,以后可能没这个待遇,柳妈妈为了报复她,绝对会让她不停接客,所以稳妥些还是走明王这条路子好。
明王不出意外,又用起了老借口,这次明显有备而来,多解释了一句,“那个人是我皇兄。”
他的皇兄是太子,姬玉晓得。
“皇兄只允许我玩玩,如果动情的话,对方还是……”
后面的话没说,但意思大家都懂,姬玉不笨,心里明镜似的。
身份太低,配不上明王殿下,玩玩还行,动情的话是不可能的。
“到底是我亲哥,会给我留半条命,但是你,他肯定会杀哦。”不算吓唬她,如果皇兄真的晓得有这么个人,还是个女孩子,青楼女子,真的会杀了她。
他两个月前本来只是随意看看,没打算拍卖谁,如果对头出价,他顺便捣乱捣乱,瞧见她的时候吃惊的猛地站了起来,第一反应是拍下藏进府邸,不能让别人晓得。
拍是拍了下来,但这姑娘出乎他意料的好玩,简直叫他乐不思蜀,藏哪儿变成了个问题,皇兄那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他,无论弄去何处都不安全,索性一直没给她挪窝。
皇兄不会上青楼,觉得是污秽之地,虞苏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里最妥当。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少显露真容,见过他的人非权即贵,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的朋友也都差不多,亦不可能踏足麋乱之地,没有被撞见的风险。
虞苏撑着下巴,望了一眼坐他对面低眉顺眼倒茶的姬玉。
有他罩着,那些大官小官和他们的儿孙皆可以放心,没人敢打姬玉的主意,他又指点了柳妈妈一番,叫她只给姬玉安排一些商户,有官职的,官职儿孙,王爷权贵一律不见,这才叫她安安稳稳在青楼待了一阵子。
可总是这样不是办法,还是要找个地方安置她。
她的外貌实在扎眼,又在人来人往的青楼,保不齐什么时候碰巧遇上,叫皇兄晓得,绝对不会放过她。
虞苏笑容收了收,捧着脸开始发起愁来。
如何才能既把她安顿好,又能时不时去看她,叫这个女孩天天逗他开心?
长兄如父如母,他母后死的早,父皇儿孙众多,自然顾不上他,基本上算是皇兄把他拉扯大。
期间免不得对他又罚又打,天天被骂的跟个孙子似的,压抑了那么久,突然叫他找到乐趣。
被打被骂便过来找姬玉,她无需做什么,只需要露出一个和皇兄不一样的神色,他想一想平时那个眉若雪霜的人面上施了胭脂,展出天真无邪,委屈可怜的模样,便能叫他快乐许久。
日日笑的合不拢嘴。
真是个宝藏女孩。
她可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能叫皇兄发现。
*
戌时的明王府很热闹,太子殿下特意赶在宫门关之前出宫检查明王殿下的功课。
意料中的,他扑了个空,明王殿下早就不晓得出门了多久,府上冷冷清清,只余下一些太监和宫女。
他也机智,临走前说是皇兄近来脸色不好,去给皇兄寻药。
太子殿下细问两句,在哪?几时回来,寻的何药?不知道哪句话露馅,亦或者太子殿下早就猜到他的弟弟狡猾至极,绝对是去寻花问柳,花天酒地,所以轻而易举拆穿。
现下太子殿下坐在明王殿下的书房,拿着明王殿下写的字,面上森然宛如幽潭深不见底。
他常年浸在权利和阴谋的正中漩涡,早已练成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本领,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但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明王殿下骗了他。
明王殿下又皮痒了。
周围的空气几乎凝结,一众太监宫女跪在地上,只觉呼吸困难,大气喘不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听得面前的俊美青年道:“割了舌头,还是如实交代,自己选吧。”
那声音宛如林间缓缓流淌的小溪,洗去了凡世的尘埃,净化了人的心灵。
本是极为悦耳动听,但吐出的字越让底下众人浑身一颤。
割了舌头?
好狠啊。
还好明王殿下临走前交代过,如果实在瞒不住,就如实招来,所以大家很轻易的出卖了他。
“明王殿下去醉心楼了。”
啪!
太子殿下手里的书合上,在寂静的屋里传来很大的声响,像是带着压抑的情绪,叫大家不免为明王殿下祈福。
明王殿下——貌似凶多吉少了。
书房内再度响起动静,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太子殿下起身,紧了紧身上的狐毛大氅,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
众人松了一口气,还以为逃过一劫,已经没事的时候,门外再度传来太子殿下冰冷的声音,“出卖主子,全部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
当下人的委实是难,不出卖要割了舌头,出卖也要挨打。
还好三十大板而已,已经顾着明王殿下的面子罚得很轻,而且不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亲自动手,自己人来,可以稍稍手下留情。
给了回圜的余地。
*
醉心楼的同心阁内,姬玉正在跟明王殿下玩扑克。
心里不想玩,只想跟他谈进府的事,当个丫鬟也成,可惜这厮一点在这上面的心思都没有,坚持要先玩够了再说,姬玉只好陪着。
扑克这个东西说起来有点神奇,是她被柳妈妈打,那时天寒地冻,不让她进屋,直接发热风寒,去了半条命,奄奄一息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到了别人的身上。
就好像刻意叫她看看别人有多幸福一样,那是个和平的国家,适宜的年代,原主还有个圆满的家庭。
爸爸妈妈都疼她,她自己也争气,名校毕业,从小长得漂亮,要什么都会有人给,人缘极好。
平时工作之余还当起了美食主播,日子过得风起水起。
姬玉得了她的记忆,以为从此会代替她活着,因为那个人出车祸,也奄奄一息,很有可能要挂,然而上天就是叫她去羡慕羡慕的,她刚做好准备以那个女孩的身份活下去,又回来了。
身边还留了个纸条,用简体字写的。
【不好意思啊,你这里实在太苦,我坚持不下去就自杀了。】
她这一自杀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姬玉也是一样的,但她多了一个人的记忆,还得了很多好玩的游戏和故事,时不时给明王讲一讲。
明王喜欢听神话一类的,类似于山神啊,鬼怪啊,每次在她这里待一夜都不是问题,伪造成俩人其实已经睡过无数次的假象,其实她连明王殿下的手都没摸过。
姬玉朝明王小殿下那边看去,刚开始玩,明王殿下很不熟练,用他那双漂亮的手来来回回摸着牌,秀气的眉毛微微锁起,犹豫要出什么?
夜晚的同心阁很暗,为了照明点了好些花灯,昏黄的暖光映在小殿下脸上,更显得几分玉润。
真是个灵秀剔透的少年。
从小在青楼长大,姬玉见过太多龌龊事,晓事的也早,明白自己这个局面迟早要卖给别人,她也需要一个依靠。
因为她是女孩子,那个女孩的年代倒是有很多女孩子单身,但这个年代不行,一个女孩子家家会被人惦记,随随便便杀了强了人家也只会说她活该,谁让她是女孩子,不找男人呢。
所以她只能找个人嫁。
嫁给谁都是嫁,为什么不嫁给明王?
明王年少,正嫩的时候,平时又洁身自好,碰都不让她碰,想来也不让别人碰,搞不好还是个雏儿。
有些王爷不想争储,为了活下来,故意扮作风流纨绔的样子,实际上心里高傲的很,谁都不让靠近。
明王的情况应该差不多,但无疑给了她一个好机会,能借着时机攀上他这棵大树,她当然不可能错过。
就算进不了王府,要了明王的第一次,她也是不吃亏的。
她对这个唯一一个对自己不感兴趣的小殿下有些好感。
*
醉心楼外,一辆马车无声无息停在角落,南风得了消息,低眉顺眼立在车辇的边缘,小声道:“公子,前面那辆确实是二公子的马车。”
太子殿下是长又是嫡,为大公子,明王殿下与太子殿下一母同胞,仅后两年出生,是二公子。
大公子做事缜密,来之前先认了认二公子的马车,好叫他插翅难飞。
其实主子早就晓得二公子爱闹爱玩,几乎从来不管,这次是因为最近的二公子有些过分,时不时对着太子殿下傻笑,忍不住笑喷的模样。
要知道平时的二公子有多怕大公子,突然如此,太子自然起了疑。
再加上今儿早上明王殿下突然问太子,母后那一脉有没有流落在外的血脉?
太子更是上心,赶在宫门关之前出宫,打了明王殿下一个措手不及。
明王殿下今晚要惨,太子殿下几乎连犹豫都没有,直接下了马车,戴上帷帽,走入了他绝对不会踏入的地方。
*
同心阁内,姬玉已经跟明王分出了胜负,虽然有意想让明王赢,但明王太菜,两三下被她胜了几局,输的人要喝酒,明王殿下不胜酒力,再喝要倒。
一开始姬玉单纯的以为只要明王殿下喝醉,她的机会就来了,做好了准备,结果明王殿下抢了她的床,睡的香甜香甜。
还有点警惕,只要她一靠近就凶她,一碰他就动手,最后也没能干点别的,还叫姬玉睡在地上冻出毛病来。
从那以后她就打消了念头,再也没灌醉过他,老老实实寻其它办法。
她觉得今儿可能也没有希望。
明王殿下已经显出了几分醉意,撑着脑袋,将酒杯拿在手里,不喝,修长的指头沾了沾里头清明的液体把玩。
他这个样子,姬玉也没心情为难他,叫他安静玩自己的就好。
心中不免叹息,升起几分无力感。
这狗男人难搞定的很。
姬玉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刚要喝,外头突然传来山药的声音。
山药是明王殿下跟前的人,每次都会老老实实在门外等着,有情况了通知明王,基本上用不着,但今天出了意外。
山药尖着嗓子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不要命了,敢打扰我们主子,知道我们主子是谁吗?是当今明……哎呦!”
他好像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飞了出去,把门都给撞了开。
姬玉和明王在里间,姬玉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明王已经慌忙站起来,眼中刚刚那么点醉意猛地褪下,像是早有准备似的,熟门熟路拉着她到了窗前的桌子底下,在姬玉愕然的目光中把她塞了进去。
姬玉眨眨眼,很久才有些了然。
狗男人装醉?
那他那晚‘喝醉’后的表现都是假的?装出来的?
狗男人看着单纯,其实心机很重?
就是故意护着身子不让她碰?
姬玉沉吟片刻,意识到自己可能碰到了克星。
这家伙是个鉴婊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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