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撒兹勒瞪着对方,不说话。
越凉不再跟他闲扯,直切正题,“你们为什么吃玄武?天地有法,不可涂炭有智之灵,别告诉我你们先祖没有流传过这条训诫。”
一个肆意妄杀的族群,终究会至陨堕。
阿撒兹勒看着他:“吾族只能吃灵体,不吃就会死。”
越凉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摇摇头,“好吧,是我在文明世界待久了,刚死回来,忘了物种平等不适用于大荒。”
他又戳戳阿撒兹勒的羊鼻子,“现在你落到我们手里了,最好配合一点。我不会杀你,但也不想这么快就放你回去。”
阿撒兹勒盯着他的脸,眼睛里能冒出火来:“吾一定会吃了你。”
“等你能解开封印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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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大鸟人没意思,小玄兽们又有些敬畏自己,越凉只得回到他的石棺上坐好,被玄兽们抬着走,充当吉祥物。
但安静待了一会儿,他又闲不住了,扯下石棺边攀附着的凌霄花藤,来到太炀身边,靠着他坐下,灵巧的小爪子翻飞,开始用花藤编帽子。
一边动手,一边还同契夫闲聊,也不管对方能否听到,只顾着自言自语。
“如果我只是失忆了,而没有记错的话,一个尘世覆灭后,会有一个崭新的诞生,此谓轮回,对吧?哎,没有美食,没有游戏,什么都没有,创造这些的人族可能都还没出生,重来一遍的世界真无聊……唔,二十万年,伏羲应当出生了吧,女娲可能要晚一点儿,希望他们快点儿造人,人族挺有趣的。”
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用花藤编出了一顶柔软的圆帽子。
越凉伸出自己的小爪子,翻过来看看,虽然兽形的时候只有四个指头,肉乎乎的,像婴儿的小手,但十分灵活,故而他十分满意。
越凉小心地托起太炀的头,帮他戴上那顶圆帽子,免得行进颠簸中磕到了头。
一边戴还一边絮叨着:“虽然我不记得了,但你的头发是银灰色的,那么脊鬃肯定也是银灰的。我们都老啦,你看,我的鳞甲都变白了,以前是墨蓝色的……你会是什么鳞色的武兽?灵力这么强大,鳞色肯定很深。”
太炀仍旧安静沉睡着,睡颜没有丝毫变化,月光轻柔洒在他的脸上,显得轮廓温柔。
越凉打了个哈欠,白天那番激斗很耗心力,他才刚醒,精力仍不充沛。于是紧挨着太炀蜷起身子,脑袋温顺地伏在他胸口上,抖抖耳朵,听着对方的心跳,无端觉得心安。
他合上眼,放缓呼吸,很快便困顿起来。
迷迷糊糊之中,他嘀咕道:“二十万年了,这月亮还是这么圆……”
话未说完,他便睡了过去,发出细小的呼吸声,意识飘进梦境里。
他的尾巴卷着太炀的手,忽然,那手动了动,似梦中无意识地动作。
但他睡得太熟,没能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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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凉是被一声清亮鸣叫惊醒的,驮着石棺的六只玄兽忽然停了下来。
他于是爬出石棺,察看外面的情况。
玄兽们赶了一晚上的路,终于从山顶下来,在一处山崖前停下了脚步。越凉向前张望过去,发现他们的前方是一处断崖,断崖对面是一片森林。
这森林十分奇怪,树木有数百丈高,枝叶葱茏,以至于树林深处一片黑暗,隐约能看见林间有萤虫放出的点点光芒,似飘荡在空气中的细碎微光。
他十分诧异,姑且不论他们同森林之间隔着一道漂浮着浓雾的深渊,在与他们站立的这处悬崖的水平方向,是那些树干的中部位置,由此可估计此处悬崖同对岸的高度落差极大,从这里过去,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他张望片刻,发现舜苍在队伍的前端,就站在悬崖边上,于是走过去。
舜苍正在同长老说话,忽然看见长老浑身一震,朝着自己身后抱爪行礼,于是也吓得立刻转身,“祖神顺安!”
“嗯?我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知道是我。”越凉双爪抱臂,后腿立起来,站得笔直,望向悬崖对面,尾巴随着思绪甩动。
察看片刻,更觉得不可思议,“我们要飞过去?”
舜苍谦恭地低着头:“回祖神,他们会来接应。”
越凉奇怪:“谁?”
舜苍说:“武兽们。”
话音方落,对面忽然有棵树往这边倒下,越凉吓了一跳,闪身躲开。
只听轰的一声,树干的一端稳稳砸在这侧悬崖上,形成一座桥梁。烟尘散去,他才发现这竟不是一棵真正的树,而是半块树皮。
树皮被纵向剖开,凭借两侧地势的落差,形成一个半弧形的沉重管道滑梯,一直通向森林深处。
玄兽们开始自觉地排队上前,在同伴们的帮助下,将背上的叶包卸下,放在树皮滑道上。蒲叶包被捆扎成正正好的球形,沿着滑道滚得飞快,骨碌碌滚到悬崖那边。
管道那头,有几个小小的身影忙碌着,接应滚过来的蒲叶包,他们应该就是武兽。
越凉有些吃惊:“为何武兽们也变得这般弱小?”
武兽之所以叫武兽,是因为他们更接近于龙脉,同理而言也更为凶悍。在他的印象中,武兽专司保护族群、降服妖魔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