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隔得太久,她已经快要忘记母亲的模样,唯一记得十分清晰的,便是小时自己不小心摔倒受伤后,母亲的温声安慰。
那声音一听便仿佛被一股暖流包裹,使人心神平静。
只是自母亲死后便在无这样的声音在自己身边了。
如此温柔之人,竟被蓝青芳那样的蛇蝎妇人毒害,可偏偏那人现在却活得好好的,当真是老天不公!
想及此,故而回到自己院落时,神情有几分失落。
看到小姐回来,流朱收回手中长剑,随意擦擦脸上的汗,便迎了上来。
方才苏倾澜带着紫兰去前厅见京兆府尹,她和流云闲来无事,便收拾好院中杂活后便开始练武,毕竟昨日流云回来时,浑身是血的模样着实让她心神震动,心想若日后遇上的敌人也是如此,那以她的身手如何能保苏倾澜安全。
如此便练了半日。
现下苏倾澜回来,看到流云流朱二人过招,注意力逐渐被吸引过去,一时间也不再失落:“你们二人可是流云轻功较好,而流朱剑术颇佳?”
此前她也曾日日看顾霆习武,看了十年,多少能看出几分门道。
闻言,二人均是有些惊讶,流朱快语道:“小姐怎知我二人底子,莫不是小姐也懂武?”
直接便凑到苏倾澜身边,神色间有些期待。
见状,苏倾澜下意识将身子偏离长剑,而后微勾唇角道:“我从未习过武,只是看一个人练武看了十年,稍稍摸到些门道,但也仅限于此,再往深的,便看不出了。”
当年她也不是没动过习武的念头,只是怕太过惹人注目,便也就作罢。
听苏倾澜如此解释,二人脸上又添几分疑惑,这府上似乎并无旁的习武之人,小姐又从何处看了十年的练武?
但这些问题她们都未问出口,她们身为奴婢,不应打听主子的情况,于是过了片刻,流云出来圆场道:“若小姐并无师父指点,单是看了十年便初窥门径,那便足矣说明小姐天资过人,不知小姐可愿来尝试习武,日后若遇上危险,也能多些保命之技。”
流云这话并非作假,寻常人便是看了十年习武,也只能说一声此人刻苦,但其中内涵却是一概不明,但苏倾澜却能只凭看,便道出其中关窍,天资绝非常人能比,若是习武,必定也事半功倍。
这番话将苏倾澜说的有几分心动,她也认为自己不能一直依靠他人保护,若能学上一招半式,日后再遇上危机能不拖人后腿,这便足够。
于是,便也点头应下:“若你们不嫌我身子笨拙,我便试试看。”
闻言,流云流朱甚是惊喜,也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定倾囊相授。
经过此事,苏倾澜心情愉悦不少,也不似刚回来时西心思厚重,毕竟眼下有了可做之事,让她感到自己乃是真切的活在世上。
小院中主仆四人渐渐相处融洽,但苏府之外,却不似此处这般欢愉。
东宫内,宇文明已废去今日第十五副字,心绪仍旧不平。
正欲重新展纸提笔,却见有太监前来通报:“启禀殿下,前来商讨政事的大臣们已经在前厅等候了,您看可需小的前去回禀要他们稍等片刻?”
那太监看出此时宇文明情绪不佳,便如此说道。
毕竟这些大臣们只不过是臣子,而太子贵为储君,便是让他们等上片刻也是正常。
闻此,手中笔也再落不下去,遂放下道:“先去回了诸位大人,就说本宫片刻就到。”
“是。”太监闻言退去。
宇文明直起身子,看向屋外银杏,仿佛隔着其再看什么人。
片刻后,收回神色,正了正衣襟,仍是那个温文尔雅,端庄自持的太子,迈步往前厅走去。
刚一入厅,众臣便起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众卿免礼,落座吧。”自己先行落座后,便让众人重新落座。
而刚刚坐稳,便听这工部侍郎刘汝成满是欢喜道:“臣等要恭喜殿下,如今这苏家小姐被圣上赐婚给了顾将军,如此一来,以苏小姐的本事,这顾将军必定是归于殿下的麾下,如此我等便有了这军队上的支持,日后可是如虎添翼啊!”
这苏顾两家结亲一事早已传遍整个京城,人人都知这顾将军对苏倾澜极为看重,而这苏倾澜又与太子自小交好,如此看来,这顾霆投入太子一派已是板上钉钉之事,要知如今这朝局之中,可用的武将着实太少,顾霆虽是年轻,但已是征战多年,身怀战功,是军中发号施令之人,遂今日一来,众人便对宇文明一番恭贺。
只是这恭贺了许久,宇文明脸上却并无半分喜色,这让堂下众臣心里不由得开始犯嘀咕,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待堂下无人再提起此事,宇文明才开口道:“未成定局之事,不必多言,诸位大人还是尽快商讨过几日的太后寿宴,以及三月后的科考一事。”
闻言,众臣这才心道果然是太子思虑周全,眼下顾霆并未前来投诚,他们便已如何嚣张庆贺,若让有心之人听到,难保不会做些文章,于是纷纷不再提及此事,专心商讨起眼下之事。
只是,话虽如此,但宇文明的思绪仍忍不住飘向那相距甚远的苏府。
一想到皇帝下旨为苏倾澜和顾霆赐婚,他便觉得如鲠在喉。
分明他才是与苏倾澜一同长大之人,为何面对他的求娶,父皇总是不愿应下,最终竟让她嫁给个寒门之后,如此岂不是将她推入火坑。
所以自赐婚圣旨传下之后,他便一直将自己的关在屋中,以酒浇愁,以字解忧,但不论如何,他还是忘不掉那张明媚柔婉的笑颜,对于顾霆也是心中颇为怨恨。
若顾霆没有向父皇上书求娶,那苏倾澜便是他的了。
“殿下?殿下?”想着此事出神,连堂下大臣出言也未曾听到,最后还是那刘汝成扬声唤了几句才将神思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