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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悦人没有解释这支签的含义,转头把签筒递给燕尧,“你来。”
    燕尧也开始摇晃签筒,不多会儿,有一跟签掉落桌面,他拿起之后,签上写着:令行禁止。
    燕尧疑惑,将签递给悦人。悦人看了看,矮身靠在燕尧耳边,悄悄说什么。饶是路简耳朵十分好,也没听到。
    燕尧看起来十分开心,咳了两声轻轻嗓子,对这路简道:“你把这桌子收了,顺便把碗洗了。”
    路简还不明白燕尧为何突然命令自己,结果身体就不受使唤,站起身开始收拾面前的碗筷,并且拿到厨房清洗起来。佣人一看,哪有叫客人洗碗的道理,连忙要接过去。路简一看有人要碰自己手里的碗,立刻大喊:“你们别动,我自己来。”
    然后就真的在厨房里,把碗洗净,才回去。他一路上都气鼓鼓的,这是什么签呀,一说就照做,还专门命令自己,他发誓一定回去抽个更好的。
    燕尧和陆湜看他黑着脸回来,忍不住笑了起来。尤其是燕尧,笑得极其夸张,恨不得捶胸顿足,扬天大笑。路简一把拿起桌上的签筒,赌上自己所有的运气,摇出一个签,结果拿起来,他险些就哭了。
    只见签上写着:“惟命是从”。
    他这手气果真跟脚气一样臭。
    不用悦人解释,他都知道有了这个签,这个时辰内,不止燕尧能使唤他,随便来个阿猫阿狗对他下命令,他都会惟命是从。
    燕尧看到签的那瞬间,笑得更欢了。
    陆湜也咳嗽两声,拼命忍住笑意,对路简道:“运气不错。”
    运气都不怎么好的父子俩,被要求把刚才碎了的水缸清理干净。
    燕尧和悦人闲着没事,给子端起一杯热茶,像无数在渡缘镇的午间,闲话家常。他们二人说不上知己,但胜在相识时间长。燕尧道:“好像还没见过你这个样子呢?”
    悦人看了眼外面蹲在地上,埋头收拾的父子俩,道:“路简有点担心我跟陆湜,我知道的。”
    燕尧纳罕,“你知道我并不奇怪。我奇怪的是,你为了路简,主动向陆湜示好。”
    悦人慢腾腾的收拾签筒,道:“也不全是为了路简,陆湜背了我一路,我也知道的。”
    他们刚玩闹没一会儿,便有人过来传话,说夫人着急见他们。他们在旭家庄住了几日,庄里的佣人还是有些怕他们,却已经能神色如常地在他们面前说话做事了。
    由于路简还被下降头,听完之后立刻起身道:“立刻过去。”
    说完真的向外走去,悦人叫住他:“回来,等会儿我们一起过去。”
    路简现在没有控制身体的权利,自然是别人说什么他做什么。
    陆湜的气场太过摄人,所以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过去。三个人过去时,瑾儿已经坐在椅子上等他们了。
    她的身体因为怀孕而臃肿,脸上堆满了担忧。瑾儿知道自己接连几日的安稳觉,都跟家中的客人有关。看到他们进来,她着急的想要起身,然而身体笨重动作迟缓,还没起来便被身边的丫鬟劝阻。
    “快坐下。”
    瑾儿的急切中待在明显的慌乱。
    悦人并并没有收到她丝毫影响,依旧不紧不慢落了座。
    “夫人昨晚可是梦见了什么?”
    “血,很多血。”
    瑾儿像是受到了惊吓,说话也没头没尾莫名其妙。
    悦人问:“谁的血?”
    瑾儿左右环顾一圈,让屋里的下人都退下。等屋子清净了,犹豫半晌,才艰难说:“一个男人。”
    其实梦境是不受控制的,无论梦见男人女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梦境里的事情,除了自己没人会知道。但是瑾儿作为一个孕妇,主动告诉别人自己梦见一个男人,传出去总是不好的。尤其是当她说出梦中人特征时,第一反应不是穿着打扮而是性别。
    “什么样的男人。”
    “身量很高,一表人才,白色短发,穿着白衣,披着奇怪的兽皮。”
    路简跟燕尧对视一眼,这人他们都见过,这分明是梦境中花爷的人型。
    悦人补充:“那兽皮的花纹,是不是想狸花猫的条纹。”
    瑾儿认同地点头,“对。”
    确认身份后,悦人将话题回到梦境:“他怎么了?”
    瑾儿面色当即发白,像是想到什么恐怖的事,声音也带着微颤:“他,他没有手,手腕都是血。”
    路简听得懂了,瑾儿是看见花爷双手齐腕断掉的血腥场面,孕妇应该非常忌讳这些。
    悦人:“你前几天梦到他也这样吗?”
    瑾儿:“不是。”
    “那是什么样?”
    “他很好。”瑾儿面色微微一红,补充道:“对我很好。”
    “那你呢,你什么状态?”
    瑾儿不知道悦人为何吧话题引到她身上,连忙解释:“我只是欣赏他,我们并未发生任何事。”
    悦人对此不敢兴趣,又问一次:“我是说,你的身体状态和你的感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瑾儿想了想,道:“他好像一直在照顾我,应该是从小就在照顾我。因为有的时候我很矮,又会突然长高。有时候他会笑着说什么,但是没有声音。等我听到他的声音了,却陷入了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他的声音很好听,我想要跟他说话,但是我的声音却嘶哑难听。”
    悦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早上的签筒,起身递给瑾儿。
    “抽一支。”
    瑾儿伸手抽出一支,没看到字正疑惑,突然竹签表面好像在浮动,吓得她惊叫一声脱了手,竹签掉落在地上。
    瑾儿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声道歉。悦人不以为意,弯腰捡起那支签,上面写着:无。
    瑾儿显然也看到了上面的文字,“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的意思。”
    “没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这个梦境与你无碍,你不必担心。”
    悦人目光沉了沉,道:“这几天你可能还会出现类似的梦,不过对你没有任何影响,你不必挂在心上。”
    有了悦人这句话,接下来几天瑾儿都没有再找过她。
    日子过得无聊,路简打听到最近有庙会,他便提出出门去玩。路简喜欢热闹的,而且他喜欢那种欢乐的氛围。那种氛围极易感染人心,他认为悦人和陆湜就需要这样的氛围,作为彻底冰释前嫌的契机。
    由于悦人每天过长的睡眠,路简担心她睡过,一直犹豫又不要叫醒她,好在她在临近傍晚是醒来。
    悦人起床后也并不着急,梳梳洗洗,对着镜子描眉画眼折腾半天,才起身道:“走吧。”
    那晚的悦人,与往常不同,不晓得是否因为花了妆,脸上竟有了血气。陆湜许久未见过这样的悦人,也是一惊。
    一路上悦人与陆湜在前,燕尧与陆湜在后。可惜陆湜天生木讷,这一路都不知道要与悦人说些什么,让路简在后面看得干着急。
    燕尧看着这父子二人,一个不说话,另一个也帮不上忙,摇头叹息。他突然指着不远处卖面具的摊位,道:“路简,那边有卖面具的,我们去看看。”
    话虽然是对路简说得,却也成功吸引了悦人的注意。不远处的摊位上,挂着各种夸张古怪的面具,有唱戏的脸谱,也有凶恶的鬼面,也有奇怪的笑脸。陆湜并没有看出一个面具的摊位有什么特殊,悦人却向着摊位走去。
    摊位前刚好有一家三口,那孩童刚好追着父亲的衣袖,撒娇道:“爹,我要那个,要那个。”
    摊主看生意来了,也热情招呼道:“好眼光,这可是个将军,带上去可威武可好玩了。”
    小孩子一听是将军,更是稀罕,眼神带着讨好的意思,迫切看着自己的父亲。那个父亲显然不想放任孩子,道:“你已经有一个了。”
    小孩子不敢,对这父亲百般祈求讨好,父亲始终不松口。小孩见说不动父亲,立刻扑倒自己娘亲身上,环抱着娘亲的腰,道:“娘,我想要我想要,我今天什么都不要了,就要这个面具好不好?”
    女人终究是心软,见不得小孩子对自己撒娇,对男人道:“你就买一个吧。”
    男人宠溺的看着女人,终于软下来,柔声道:“好。”
    男子付了钱,摊主拿下那个面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离开。
    路简不明白燕尧此举何意,以为他让自己仿照那孩子,对这陆湜撒娇。可惜他忘记此刻的自己,比陆湜还高一点。四个人刚来到摊位,路简随便指着一个面具,防着刚才那小孩渴求的语气,对这陆湜来说:“爹,我要那个。”
    陆湜:“……”
    燕尧:“……”
    摊主:“……”
    悦人“噗呲”一声笑了,路简顿时明白自己干了什么,整张脸都红了。
    摊主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他哪里接待过这么大的孩子。倒是悦人,掏钱,依次指着四个面具,道:“我要这个,这个,还有那两个,对,就是最边上的那个。”
    他们每人都有一个面具,悦人和陆湜的是两个慈眉善目的笑脸,路简和燕尧,则各自拿着一个脸谱。这一下,陆湜终于开窍了,一路上各种带着他们买东西,就连夜壶的摊位,都没有放过。
    燕尧抱着夜壶,实在不忍直视,暗道这对父子蠢得一脉相承。然而他却并没有出生阻止,燕尧寡淡的记忆力里,庙会的热闹永远不属于自己。他知道自己在这一家人中,就是个外人,然而悦人和陆湜,无论买什么,有一路简,必定就有燕尧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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