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德玉说起来还有几分小骄傲,“大公主、四公主都还未出嫁,给皇祖母拜年的时候,皇祖母可就只给我封了大利是。那都是阿玉自己讨好来的。长卿若是想要赏赐,便讨好讨好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一心软,说不准就赏了你一座小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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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凌墨从纪府回来,纪悠然原还想跟去书房的,却被凌墨支着苏公公,将她送回了翠竹轩。
凌墨却没在书房里见长卿,他早上那一句“孤夜里回来,你得在。”看来是没起什么作用。他将朝云传来问了问话,朝云却说,晌午长卿和公主一同出去,便没见回来。
凌墨正打算去兰心院里要人,廖公公却从佑心院门外来,传的是德玉的话。
“公主想留着长卿姑娘在兰心院里过夜,让奴才来问声殿下的意思,可否?”
凌墨手掌背去身后拧成了拳,本想一口否了。却听廖公公又道,“长卿姑娘今日与公主出门,路过安远侯府,便伤怀起来远方的父母。心情不甚舒畅,只由得公主陪着,方才好些。”
一旁朝云也听着候着,却见太子殿下眉心一蹙,半晌方才叹了口气,与廖公公道,“许了。”
朝云难得看殿下心软,捂嘴一阵偷笑,却被凌墨扫了一眼。朝云忙认了错。却见得殿下身边的小暗卫明煜来了,该是有事情与殿下商议。朝云忙帮着送走了廖公公,又见殿下领着明煜入了书房。她方才去了书房门边,将房门合好了。
明煜查来宋迟的消息,凌墨也有些新的洞见。后面几日,连着忙碌,竟是未曾腾出身来。早朝他出去得早,长卿并未来侍奉。夜里他回得迟,也未见长卿未在书房里候着。他问起过几次。朝云却说,廖公公又来传了话,长卿还在公主那里…
大年初十,他推了太后在寿和宫的晚宴,难得早回。入了东宫,却没回去佑心院,直接寻去了兰心院。
廖公公候着门口,见他来,见了礼。他问,“公主在里面?”
廖公公脸上挂着笑意,“公主和长卿姑娘,都在偏殿。”
这话凌墨听得几分满意,背手往偏殿里去了。
廖公公话说人在偏殿,可凌墨进来偏殿的时候,连烛火都未点。他立于一片漆黑之中,耳旁却响起叮咚之声。
是铃铛?
他只觉几分耳熟,身后的屋门却一把被人关上了。丝竹之声远远从偏殿后传来,眼前忽的晃过一抹白色的身影…
女子背着他立于殿中,小腰上挂着一串铃铛,微微晃动,便是方才那叮叮咚咚的出处。
殿中无光,女子却缓缓起舞,手中秉着一颗夜明珠。女子回眸,那丹凤眼垂着目色落在他脚下,嘴角一抹笑意,却并未看他。
凌墨将人认了出来,是他的长卿。
那小腰一晃,细臂轻扬,白色丝带于殿中飞舞,他忽觉舞步几分眼熟,却无心细想。丝竹之声遥远又活泼,长卿亦灵动如飞天,手中夜明珠照着她面庞半明半暗,一对笑靥明灿,衬得胡旋之舞更是妖惹。
曲还在奏,长卿却舞来他面前,一双玉臂勾着丝带落在了他脖颈上,“殿下,长卿市井妖媚了一回,殿下可喜欢?”
“……”凌墨大掌缠上那小腰,碰着那处的铃铛一阵雀响,“谁教你的,嗯?”
长卿声音娇弱无骨:“殿下藏着仙仙姑娘在逐月阁里,公主让长卿去偷师的。”
凌墨眉间闪过一丝不悦,可望着眼前的长卿,很快掩饰了过去,“市井妖媚,孤很喜欢。”他掌心触及她身子凉,取下来自己身上的墨色羽蓬将人捂好,随之将她打横抱起,往佑心院去了。
佑心院里,沈嬷嬷正使唤着朝云准备过夜的炭火,却见得殿下抱着长卿从外头回来。也不是第一回了,自从冉碧被殿下发配辛者库,沈嬷嬷自也看开了些。见殿下抱着人进了寝殿,便吩咐着朝云送一盆炭火进去,不能让殿下着凉。
朝云捧着炭火进来的时候,长卿身上的羽蓬已经被殿下取了。朝云见得长卿那身舞裙,不觉都羞红了脸,殿下直将人捂着怀里,处处都不肯放过。朝云还未尝过欢爱的滋味,多有经不住了,忙放好了手中炭盆。又帮两人吹熄了灯火,方才退了出去。
纪悠然此时却正端着参汤从佑心院外进来,见朝云红着脸从书房出来,又听得屋子里声响,顿时也羞得面红耳臊。自她入东宫以来,殿下虽待她不错,可全都止于礼数,根本不似将要成亲的男女之间。只与长卿,殿下方才如此逾矩。
屋里的动静又大了几分,纪悠然手中的参汤险些没拿稳。她传了沈嬷嬷出了佑心院,在门口小声问话,“殿下与长卿,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长卿是两个月前入的佑心院,没多久便得了殿下恩宠。”沈嬷嬷说着,窃声了一些,“夜夜里都是这般,殿下宠得很…”
纪悠然手中的参汤瓷碗再端不住了,一把掀去了地上,砰呲一声响。
沈嬷嬷却一旁劝着:“纪小姐,动气伤身。”
纪悠然这方才缓了缓情致,面上又摆出来一副笑容,“那日我与长卿的香囊,嬷嬷可否替我拿回来,我作了一个新的给她。”
沈嬷嬷在东宫伺候多年,自知道纪悠然话中有话,她治不了这小蹄子,未来太子妃终于开了口。她忙应了声是,方才去地上拾掇起那些碎瓷片来,“这儿就交给嬷嬷吧,纪小姐先回,明日我便将那香囊取来送去翠竹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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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卿只觉得殿下今日有些疯魔。一回不止,又是一回。平日里殿下还有几分温柔,今日却想脱了缰的野兽,长卿疼得厉害了,声响便也闹得大了些,自己听着都觉得羞臊。殿下用完了她的身子,直将她裹进了被窝里。
长卿却依着公主教的,捂着被子,小声嘤嘤呜呜了起来。
凌墨听得她好似在哭,撑起来半身过来探开了被褥,“孤弄疼你了?”
长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凌墨受不得这个,忙伸手来抱人。“到底怎么了?”
长卿这才细细声回了话,“长卿只是想起,今日与公主一道儿去翠玉轩,长卿什么都买不起。长卿好穷…”
“……”他以为她是疼的,没想到她是穷的。“你是想让孤升你的阶品?”
长卿窝在被子里拧了拧眉头,她掰着手指数了数,佑心院里原有三个婢女一个嬷嬷。她位份最低,小小更衣婢女,月银二两。可冉碧、朝云、沈嬷嬷也好不到哪里去。分别是三两、四两、五两。
殿下就算给她升了阶品,她干一辈子怕是都买不起西街上的风水小宅。她这几日花了这么大力气跟仙仙姑娘学了胡旋舞,可不是三五两就能打发的…
“长卿,不想要阶品,长卿想要赏赐…”
“哦?”凌墨颇有些好奇了,“什么赏赐?”
“就…”当然是值钱的都行,“还是听凭殿下赏赐吧…”
凌墨勾了勾嘴角,“你今日的舞跳得不错,的确该赏。孤记下了。”
“嗯。”长卿躲在被窝里点了点头。
殿下这才掀了她的被角,躺回来她身旁,抱着她睡觉。
长卿这一觉下去睡得很是安稳,殿下答应了,她觉得自己就要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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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早送走了殿下去早朝,长卿和朝云又依着嬷嬷吩咐,收拾了一上午的佑心院,午时殿下未归,德玉今日又去了公主入宫陪太后了,下午的时候,长卿独自落得清闲。
佑心院门外三颗老梅树,树下两张石桌椅。长卿见天儿好,拿着这几日抄着的经文来,继续抄了一会儿。提笔写了三页字,无人打扰,心情清爽,可眼睛却有些乏累了,起身来活动活动,却看到纪悠然领着丫鬟,正往佑心院门前来。
长卿忙凑去作了礼。纪悠然面色和善,见她在抄经,拉着她的手在小圆桌旁坐了下来。
“听闻殿下寻了你好几日,昨日才将你从兰心院里接回来的?”
“嗯,长卿与公主相陪了几日。”她答得淡淡,与纪悠然说话,她还是存了三分戒心的。那天她与德玉去了逐月阁,跟仙仙姑娘请教媚人之术。仙仙姑娘指点了一出欲情故纵,让长卿留在兰心院里住着,故意让殿下自己来寻她。
纪悠然笑着,“长卿你能讨得殿下欢心,可是好事。我也盼着你早日怀上小世子,到时候殿下纳妃,便一同将你册封为良娣。”
“……”长卿魅惑殿下,不过是为了赏赐。为了不给凌墨陪葬,她不要做良娣,更不要做太子妃。等凑够了钱,她要买小宅,市井养老,吃好喝好,孝顺父母。“殿下之于长卿,不过是当做玩物。殿下却是将纪小姐放在心坎上的,敬重又爱护。纪小姐若再多些时日和殿下相处,殿下定会更加喜爱的。”
纪悠然帕子沾着嘴角,笑了笑,“长卿还真是会说话。”眼眸中却是锋锐一闪,给了早立着长卿身后的小太监一个眼色。
那小太监袖口里的刀刃,迎着阳光反出一道明光,朝着长卿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