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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卿被殿下抱回了小厢房,她昏昏沉沉,心口气力时有时无。殿下守着她床边,紧牵着她的手。长卿从未见过这样的殿下,眼睛里红红的望着她。
    她儿时也伤寒过,那时阿娘便是这样守着她床前,也是这样的眼神望着她…
    殿下声音温柔着,“等等太医来,你先别睡…”
    “好…”她也不敢睡,她提气都很困难,若真合了眼,怕是真就醒不来了。莫非她这辈子比那个梦里还死的早,早知道这样,她就真和纪悠然争一争了,当上太子妃,她还能再多活几年。想到这里,她反手一把拉住了殿下的手掌。“长卿不想死…”
    凌墨强压着声道,却依然有些颤抖:“孤不会让你死。”
    德玉赶了回来,忙守来了床边,见得长卿样子亦是心疼,“你可别说丧气话,太医就来了,给你开药施针便能好…”
    太医院今日当值一共三位太医,都被请来了兰心院,候在了小厢房门外。太医许祯早年受过皇后恩惠,是凌墨的人。凌墨便指了许太医先进来给长卿请脉。
    许太医仔细探了探长卿的脉象,方对凌墨一拜,“殿下,是心脉气血不济。可那日大雪臣给姑娘把脉之时,记得姑娘该只是受凉伤寒,不该有这种症结才对…”
    “什么意思?”凌墨眉间几分凝重。
    许太医道:“这,臣也不好说。不过,不妨先查一查姑娘这几日吃的药渣。”
    凌墨吩咐一旁苏吉祥,亲自去厨房里取药渣来,给许太医查验。
    许太医查了一番那药渣,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又来与长卿再探探脉象。许太医忽的缩了缩鼻子,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依着味道,寻来了长卿枕边…
    凌墨见状直将长卿扶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又让许太医取了那竹枕过去查验。
    许太医刚拿起那竹枕摇了摇,那竹枕芯里哗啦啦落下来十余只干瘪的虫蛭…
    德玉一旁看着被吓得一阵惊叫。
    凌墨捂着怀里虚弱的小人,牙根里嘶磨出几个字来,“是什么?”
    许太医这才对凌墨一拜,“这血蛭和麝香,放在人枕芯里,怕是要人命的…”
    凌墨这才将长卿送去德玉手中,亲自起身去了桌边查看,见得那一桌的虫蛭,身侧的手早已握掌成拳,吩咐苏吉祥道,“把这几日进来过小厢房的人都给孤传来。”
    沈嬷嬷和朝云被宣进来小厢房的时候,长卿已经昏昏沉沉,靠在德玉肩头要睡着了…她恍恍惚惚只听得殿下好似在质问沈嬷嬷,这枕头是哪里来的。沈嬷嬷支支吾吾,没敢说话。
    朝云却镇定着与殿下叩了一首,“殿下,枕头是长卿在佑心院里常用的枕头。前两日嬷嬷见长卿病了,忧心她在兰心院睡不好,方才让朝云带来小厢房给长卿用的。”她那时候便有疑心,嬷嬷从未如此对长卿好过。
    凌墨长眸中杀意一闪,看去了沈嬷嬷身上。却又见朝云从腰间取下绣兰草的香囊,双手捧去了凌墨眼前,“这香囊,纪小姐来东宫那日,赏了我们一人一件,长卿也有…”
    凌墨眉间紧锁,正要去拿,被许太医抢先接了过去,“殿下,还是让臣来查验。万一有毒…”
    凌墨许了。
    许太医将那香囊中的药材悉数倒出,同样,是血蛭和麝香…许太医忙来回了话,“殿下,是宫中妃嫔常用来防着自家婢子有孕的香方…这里头的麝香、血蛭,佩戴久了都是伤人气血之物。”
    许太医话未落,便见殿下一掌碎了桌上的药罐。瓦罐碎片零落散在地上,上头还染着血渍…许太医忽觉不对,寻着那血色看去,果真是殿下手上的,他忙前劝着,“殿下,怎伤了自己?臣先帮您包扎好…”
    凌墨却没让,长袖一挥,受伤的手落入了袖口里,而后坐去了软塌上。
    沈嬷嬷地上跪着,她看着殿下长大,殿下性子自幼温润,她从未见过如此动怒的殿下。
    殿下声音却冷得很,问她:“沈嬷嬷,你是孤佑心院的人,还是翠竹轩的人?”
    沈嬷嬷连连在地上扣着头,“奴婢…奴婢是一心向着殿下的,只是长卿这丫头,三分五次坏了殿下的身子,上头也是容不下的呀…”
    “哦?”殿下却是笑了,只是那笑声更是阴寒,“上头?所以你是寿和宫的人?”
    沈嬷嬷连连在地上叩首,“奴婢,奴婢都是为了殿下好的…”
    凌墨一手撑着膝,弯身凑去了沈嬷嬷跟前,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磨出牙缝:“你,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沈嬷嬷眼泪横流,望着殿下,“殿下,奴婢再也不敢了。日后,日后奴婢一心只向着殿下…”
    “一心?”凌墨淡淡撑起身子来,长眸里闪过一丝锋锐,“你如今都生了三心四心了,孤还如何相信你的一心?”
    沈嬷嬷哭着趴在了地上,不敢起来。她还在求殿下绕过她这一回,可殿下只对苏公公冷冷道了句,“给她个爽快的走法…”
    苏公公从外头叫了几个内侍进来,将沈嬷嬷带走。
    沈嬷嬷被拖出去的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反倒是望着殿下笑了起来,“殿下…奴婢在下面等着伺候您…”话没完,沈嬷嬷便被苏公公一把掐住了喉咙,“诅咒储君,一会儿与她截了舌头再灌毒酒…”
    长卿在德玉怀里,听得沈嬷嬷哭声越来越远了,方才见殿下回来床边,将她从公主怀里接了过去,殿下却是问她,“那香囊避子你是知道的?”
    长卿看到殿下眸中怒气未平,可她虚弱得不行了,也没得功夫骗他,她在他胸前,微微点了两下头。却听得殿下重重哼了一声,“你不想有孤的孩子?”
    “长卿…”她想说些什么的,可咳嗽便止不住了,喉咙里熟悉的咸腥味道袭来。
    凌墨眼见她嘴里血丝涌出,又被她生吞了回去,一时间什么都计较不起来了…
    许太医忙上前探了探脉象,“殿下,那香囊里的香方被人改过。血蛭的量加大了许多,怕是早就伤了心气。”
    凌墨顾不得许太医说了什么,直将人捂着怀里,“孤带你回佑心院养病,可好?”
    长卿见着殿下眼中微微颤着,殿下的怀里也好暖。她此下意志全无,只对他点了点头,一双手也听话地勾上了他的脖颈,便由得他将自己抱了起来。
    她窝着殿下胸前,那熟悉的龙涎香气闯入鼻息,她心神终是定了几分,便合上了眉眼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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