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现在太医们那边是没什么法子了,皇上就指着他了。
若是他也没法子,依着皇上的脾性,说不准会砍了他。
现在他自然是以保命为主,只能暂且稳住皇上。
待日后他随便炼些无功无过的药丸就是,这样旁人也指不出他的错来。
听到柳道人的话,皇上略放下了心。
他今天已经醒了许久了,这会儿支撑不住了,便又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皇上一直服药,也吃了柳道人的不少丹药,可却一点儿好转都没有,病情越发严重。
而此时,皇上病重的消息也瞒不住了。
皇上已经将近二十天没上朝了,也没处理政事,大臣们一早就等不及了。
太医们也都撑不住了。
事到如今,皇上已经是不成了,没几天活头了。
这种时候,也该商议皇上的后事,以及大周未来的新君了。
他们也瞒不下去了。
当大臣们知道皇上重病的时候,满脸愕然。
这分明不过是场小风寒,怎么就至于如此?
不过他们再怎么不相信,事情也都是真的。
众人想,兴许是皇上的身体底子太过虚弱,才会如此。
一众大臣们哭了许久,一副为皇上担心的模样。
不过很快就收拾了心情,站在乾清宫外,等着皇上立嗣。
当今圣上无子,一旦圣上驾崩,却又没有留下圣旨的话,那大周马上就会乱起来。
大周百年国祚,岂能乱将起来。
这几天下来,大臣们都候在宫里,等候皇上旨意。
这一天傍晚,皇上难得的清醒了一下。
他听到了外面的吵嚷声:“这是在说什么?”
苏贵面色一暗,不过还是道:“许是有些宫人在拌嘴,奴才这就出去教训教训他们。”
皇上没有说话。
他费力的喘着气。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那是大臣们在等他留下遗旨。
遗旨……
皇上当真没想到,他年纪如此之轻,竟然真的要死了。
这几天,他偶尔会听到外面的吵嚷。
也知道天下人都等着他立下太子。
可他如何能甘愿啊!
所以,皇上一直没有松口。
皇上之前心存侥幸,他可是天子啊,他一定能转危为安,长长久久的活下去的。
可事到如今,他清楚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皇上知道,他真的到了大限了,是该安排后事了。
皇上长出了一口气:“苏贵,去请姜士安,万时行等人进宫。”
苏贵心里一跳。
姜士安、万时行等都是大周的肱股之臣,皇上这是想通了,终于决定立嗣了?
苏贵领命:“是,奴才这就让人去请。”
苏贵说着有些迟疑:“陛下,那靖远侯呢?”
他是皇上的心腹,自是知道皇上的那些手段。
可要说起来,这一众大臣之中,还是以靖远候为首。
再者说了,当年当今登基的时候,先帝留下的遗旨里的顾命大臣,可就有陆霁。
陆霁可是两朝元老了,就算陆霁没多久活头了,但这种时候,焉能不请陆霁。
这会被天下人说嘴的。
皇上睁开了眼睛。
近日他昏睡的时辰越发的多,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陆霁了。
半晌,他才道:“也请来吧。”
皇上的语气里有一种认命的颓然和无奈。
说完后,皇上重又闭上了眼睛。
苏贵说的没错,他要立下太子的话,定也会留下顾命大臣。
而依着陆霁的身份名望,定会位列顾命大臣之列。
不过好在陆霁也没多少活头了,这也不过是一个名头而已。
就算他先陆霁一步到了地府里,那也无妨。
陆霁不过是比他多活了一段时日而已。
这辈子,陆霁都不知道他病重的真相,终究是他棋胜一招。
这么想着,皇上终于觉得舒坦了些。
…
靖远侯府。
已然是夜里了,太监此时来了府里,宣陆霁进宫。
苏桃的脸一下就白了。
她心里很不安,她有一种感觉,所有的事情都快结束了。
陆霁换好衣裳,然后握住了苏桃的手:“年年,别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苏桃点头:“嗯,我在府里等你回来。”
说完,陆霁就转身出了府。
马车一路往皇宫走,路上不时有马车相行。
很明显,这是旁的被皇上宣进宫的大臣。
陆霁眉眼冷冽如刀,他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他才睁开眼睛,他问梁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梁元点头:“侯爷您放心,半分差错都没有。”
禁军统领一早就是他们的人了,他们也为今天筹谋了许久了。
在几天之前,宫门处的守卫就都换成了他们的人了。
京城外的禁军也都准备好了。
若是宫里不顺利,他当即就能围了京城。
陆霁点头:“好。”
他掀开车帘看了看天上的星星,今晚星光闪烁,明天应当是个好天气。
希望宫里的一切也能顺利结束,尽量不动用禁军。
说着话就到了宫门口。
陆霁下了马车直接往乾清宫而去。
他到的时候乾清宫门口以后等了许多大臣了,都是大周的肱股之臣,其中也有不少是皇上所倚重提拔的。
这些大臣们家住的有的远,有的近,现在还没来全,故而都在门口候着。
不过不管是谁的人,见了陆霁都连忙行礼:“见过靖远候。”
陆霁历经两朝,先帝驾崩时就留下遗旨,奉陆霁为顾命大臣。
现在陆霁来了,他们就仿佛有了主心骨,也没那么慌乱了。
陆霁拱手回礼。
而此时的乾清宫里。
皇上喝了人参汤,又让太医重新扎了针,才有力气坐起来,有力气能长篇累牍地说话。
不过这些终究是用药撑着的,皇上的脑子仍旧有些糊涂。
他抬眼扫了下殿里,看向一旁的赵德全:“赵德全,苏贵呢?”
赵德全低头:“苏总管似是突发腹痛,一时起不了榻。”
病症已经侵袭到了五脏六腑,皇上现下已然是强弩之末,反应也有些慢。
片刻后,他才道:“嗯,朕知道了。”
好在圣旨已经提前留好了,就放在正殿正大光明的牌匾下。
这赵德全也是他用惯的,算是心腹。
屋里除了赵德全,他一个宫女太监也没留下,足够隐秘。
皇上道:“宣他们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