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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两的脚步声绕了一会儿,渐行渐远。
    他半个身子笼着她,还握着她的手腕。
    秦书屏息凝神仔细听了会儿外边的动静,这才终于敢出声问他,“怎么了。”
    “有人想杀我。”
    秦书心下微惊,脱口而出,“是不是你查到什么了?”
    她问的太理所当然。温庭之看了她一会儿,秦书迎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心虚。陆钦臣的事情十分隐秘,她知道未免太奇怪了......
    秦书避开他的视线,假装咳了两声。
    温庭之垂眸看到她有些淡痕的细颈,微微皱眉。
    他方才下手这么重吗。
    “庭之,我们能出去了吗。”
    秦书趴在门上,透过看不到什么的缝隙小声问了一句。
    她一时忘记改称呼,温庭之看着她,眸底隐了抹笑意,温声道,“再待一会儿。”
    定是现在还不安全。
    秦书点点头,听他的。
    *
    待离开谪居,回到上卿府。
    虽仍是灯火未阑珊,但夜已有些深。
    她一下马车,就见裴郁卿沉目站在门外。
    “你还知道回来?”
    “你还敢管我?”
    秦书见到他想起他这老贼的不轨之心,她几步过去一把将他推在门上,揪着他的衣襟,质问道,“你昨晚对我干什么了!”
    裴郁卿没料到她忽然倒打一耙,目光扫了眼她衣领,心情舒畅了许多。
    他低眉牵下她的手,噙着笑似回忆道,“就亲了亲,咬了咬......”
    “放肆!”
    秦书推了他一把,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的衣襟,不知道自己被他占便宜占到什么份儿上。
    裴郁卿顺着她的目光向下扫,眸色敛深,他十分君子地解释道,“那里倒是没亲......”
    “你!你找死!”
    秦书羞愤到气急败坏,又去揪他衣襟,裴郁卿低笑了两声,“殿下莫急,回房去,微臣全脱了也可以。”
    她恨地气都不顺,抓着他的衣服踮脚对着他净皙的脖子就张嘴咬了一口。
    她没留情,咬的有些用力。
    裴郁卿低嘶了声,干脆掐过她的腰,“殿下怎的连回房这两步也等不了了?”
    他沉下来的嗓音笑意浓郁,就这么任她咬。
    殿下果真是对他欲罢不能。
    “呸!我以后都不会和你一起睡觉了!”
    秦书咬够了,想推开他,发觉推不动。
    “大......大人......”
    崇一抱着披风来,想着大人站在冷风里容易受凉,哪成想撞破了如此非凡的场面。
    裴郁卿冷目扫过去,薄唇轻轻吐出一个字, “滚。”
    “是!”
    崇一回过神来麻溜地滚,不带回头的。
    其实他本想提醒大人,莫要着凉了。
    哎呀,这......有什么事情不能回房去做......这、哎呀!
    她自己送上门来,裴郁卿便成了推不开的橡皮糖。
    秦书整个人都被他紧紧圈住,像被绳子绑着,手都抬不起来,无处使力。
    “裴卿,本宫数到三,劝你识相。”
    裴郁卿窝在她颈间,蹙眉深深闻了闻。
    秦书偏开脖子,“裴郁卿你属狗的啊!”
    他松开了一些,十分严肃地看着她。
    “殿下,你身上为什么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他还真是属狗的。
    她就和庭之待了那么一会儿,这也能闻出来?
    秦书瞅着他,一瞬缄默无言。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躲了一下。裴郁卿捕捉到她一闪而过的回避,眯着眸子抬起她的下巴, “心虚什么。”
    事情转变的太快,不妨就被他占了上风。
    “谁心虚!”
    她可什么也没干。
    “哦,微臣可不记得殿下熏檀香。”
    他定定凝着她,目光邃深侵占。
    檀属明香,味道浓郁自然。即便是温庭之那样浅的味道,和他近待那一会儿,也能在她身上停留许久。
    秦书觑他一眼,纳罕地问,“你是怎么闻出来的?”
    她还有心思问这个?
    裴郁卿神色愈沉,掐她下巴的手用了些力, “说,哪个男人?”
    “......温卿。”
    她颇诚实。
    裴郁卿心口一窒,对于如此坦诚的话竟不知如何作答。他视线寸寸,落在她修长莹白的颈上。
    秦书察觉他越发复杂的目光,摸了摸脖子解释道,“这个说来话长......”
    “殿下不用说了。”他悄然叹了声,垂眼时落下一片凄凉,“微臣明白。”
    秦书倦怠地揉了揉后颈,骄矜道,“裴卿,你我既成夫妻,本宫自当忠诚。你能做到的,我一样能做到。”
    他能君子坦荡不逾此约,性情高洁,她亦如此。上辈子纵然半生不谈情字,但两个人自始至终都做到了忠贞坦诚。一旨诏婚,此约不废,便不移青山。
    她从不愿输他。
    裴郁卿片刻未言,他抬眸看向她,“可微臣过贪,想要的是殿下对臣至死不渝的情,而非对一纸婚约的忠诚。”
    过贪吗。
    她前生对他,便是这么贪图的。
    秦书望着他笑了笑,“为什么。”
    “那殿下为什么。”
    裴郁卿认真看着她,“为什么不愿意,近我一步。”
    “殿下曾说,臣不懂得如见青山、死生契阔。可微臣想......对殿下,臣当是懂得的。如今殿下为什么不愿意看看我?”
    “女儿节夜宴初遇,微臣一礼,是真心实意。”
    秦书怔然,望进他眸底,如坠辰星漫长夜。
    裴郁卿从未提过这一句。
    他嗓音缓缓醇郁,秦书只觉入耳低声,升温至心口。
    “众人皆道我阴诡手段,修罗城府。我一步步拜上卿位,将那些佞臣一个个拽下深渊,这一路,多少血泪也不足为道。裴郁卿,从不做无把握之事,我要设计,便要分寸精算,一步也不容错。”
    “秦大人嫡女,皇室宗出令珩公主。要以她做垫梯,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拜位不及时,我没有任何把握可以娶到她。我查她细致入微,细到她喝茶只取七片叶,出门从来都左行。我欲骗取芳心,一步一勾,手腕数不胜数。”
    “可那夜初遇,非吾料算。”
    裴郁卿认得传闻中那位令珩公主,那一夜灯辉落落,他瞧见她怯生生避开人的模样,同宫中娇生惯养的公主是完全不同的。
    在没人过去的时候,她弯腰逗着湖底的鱼儿,笑靥盈盈,眉眼弯弯,是他从未见过的纯净笑意,和太湖的水一样清澈。
    他经过她,朝她行礼,他知道她为何害怕,为何怯懦。他彼时位不及高,目光长远,要的是她的未来,因而并不打算冒昧招惹她。
    她只是皇族不认的外姓公主,他并不需要她的青眼以上高位。他需要的是他高位之后,她的身份。
    而秦书更是从未把自己当过公主,所有人都约定俗成似的视她为常人,更无需他人行礼。
    可他当时,就那么不自觉地做了。
    “殿下是清风皎月骨,十里漫花脚下簇,生来高贵。徘徊失色,低眉称臣,甘之如饴。”
    他一字一句,皆清脆敲在她心上。
    眉眼眸华又何止拽人沉沦,落进他眸底,半生不死不休,何尝不是甘之如饴。
    秦书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些,也从来不知道,他会说这样的话。
    他们半辈子那么长,他为何从未启齿?
    “裴郁卿......”
    她出声才知嗓音涩然,夹杂碎苦。
    他之后说了什么,秦书已然不记得了。
    又似乎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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