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裴郁卿目色微沉,抬眸道,“陛下,臣只知仁字所仁天下,是每一个人。”
文帝掀目震声笑了笑,眼底幽深,嗓音意味深长道,“朕记得你不是这样的人,裴上卿。”
裴郁卿兀自低眉,没说什么。
谁有这样的仁人之心,陛下又岂会不知。
第59章 坠落漫山 (二) 大事不妙。
回去时秦书正好当了契雅公主的随身宫女, 她可以在宫中随意走动,跟着她比自己一个人要安全许多。
“契雅,你也来了。”
静嘉见秦书好好回来, 放下心来,拉着她们进殿。
她倒了两杯水, 忧愁道,“我等了许久, 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契雅, 你喝水呀。”静嘉把茶杯往契雅手边推了推, 她没反应。
“契雅?”
静嘉又喊了一声,还是没反应。
她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契雅!”
这回终于喊回了神, 契雅接过水杯喝了两口,静嘉奇怪地望着她,“你怎么了?什么事想的这么入神?”
“没……没什么。”契雅抿唇笑了笑,想到什么,看向秦书问, “殿下, 我听说裴大人被关押牢狱了。”
秦书手背垫着下巴趴在桌上应了声,“唉, 说来话长。”
“怎么会这样呢……”她低声担忧道, “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 我相信他。”
秦书振作回来,佯装正经地偏头看她调笑道, “怎么了契雅公主,你是不是还在觊觎我的上卿大人?”
契雅睁大眼睛连忙摆手摇头,“没有没有!我、我知道殿下和上卿大人好着呢。”
静嘉喝着茶乐呵呵地笑道, “契雅别怕,我阿姐就喜欢调戏人。”
契雅闻言不好意思地哼了声,“殿下好坏,我刚才真的慌张了呢。”
秦书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脸,“契雅,你们坦族的姑娘都像你这么可爱吗?”
“啊?”她怔了一会儿,脸红地开心道,“是呀,不过我特别可爱一些。”
秦书被她的笑容感染,心绪也缓了些。早知道她这么可爱,当初还吃的哪门子飞醋,应该和裴郁卿一块儿陪她玩去。
说话间,静嘉身侧颇受信任的小宫女过来递了一张纸条。
静嘉展开看了看,喉咙里茶水都险些呛出来,她顿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事不妙!”
身边的两个人都被她吓了一跳,秦书拿帕子擦了擦杯子里撒出来的水,“怎么了。”
“太子殿下去上卿府了!”
“什么?!”
秦书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契雅顿了顿,也跟着拍桌子站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感觉应该是挺严重的事情。
静嘉撕掉了字条,拽着秦书就往载跑,“来不及解释了,温大人在西门等你!”
她跑到门口又停下来懊恼地跺了跺脚,“哎呀我不能出公主殿去!”
契雅看了看她们,及时举手道,“我可以,我送殿下过去吧。”
秦书回头,一把拉过她,“那还等什么呀,走!”
静嘉抱着门望着她们的背影,“哎你们小心啊!”
秦书和契雅一路跑,遇人还得停下来安分地走。
磕磕绊绊,终于到了西门。
温庭之正站在城角下。
契雅跑的气喘吁吁,“殿下,你、你快去吧。”
“多谢契雅公主。”在这样的情况下,温庭之也不忘有礼。
契雅撑着膝盖弯眉挥挥手,“不、不客气。”
秦书也累的够呛,但来不及歇息,只一把拽过温庭之,“别多礼了,快走快走。”
他将她拉回来,“这边。”
绕开西门,还有更偏的一道殿门。
那里还牵着一匹马,温庭之上马朝她伸手,“上来。”
秦书将手递给他的同时不忘感叹,“庭之,你还会骑马?”
她被拉上去坐在他身前,耳边他的声音隐含笑意,“我会的还有很多。”
他说完便策马啸风,秦书下意识就害怕地抱住了他持缰绳的手臂,暗慨还好是坐在前面,否则她定要被马儿甩出去。
一路颠簸,秦书只有一个念头,只怕屁股是要青了。
温庭之没走正门,也还好他聪明地绕了后门,否则即便是快一步,也要和太子殿下的马车撞个迎面了。
秦书下了马脚步都有些虚浮,扶着门口的树感觉胃有些不舒服,她咳了两声,还没缓过来,就被温庭之捞了回去,“来不及吐了。”
他拉着她直绕后院,秦书平复下来带着他就近到了书房。
“你快换身衣服,太子大概已经到了,我……”
温庭之话音未落,秦书已经扯着腰带将衣服衣裳解开。
他目光比身子更先偏侧一步,转过身时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唇。她还真是不避讳,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换衣服。
温庭之背对着她等着,缓声嘱咐道,“殿下,太子多半是来要裴大人的玉章官印,你不要违抗,给他便是。”
“好。”
秦书正应了一声,书房门便被敲响。
“殿下?殿下回来了吗?”
是崇一的声音。
他压着嗓子敲门问。
“我在。”
门外的崇一听到动静,松了口气,“殿下,太子殿下已经在侧厅等着了。”
“我马上过去。”
秦书回完话,过了一会儿,温庭之又听身后她着急的悄声喊他,“温庭之,温庭之!”
“嗯?”
他微微偏头应了一声。
秦书一只手拆着头上的发饰,一边系腰带,忙不过来。
“你帮我一下。”
她可谓是越来越过分。
温庭之顿了顿,问道,“你换好了吗。”
“好了,可是我头发还没弄好。”
他听完转身过去,看着她手忙脚乱,上前帮她,“松手。”
秦书松开手,温庭之帮她系好腰带,她两只手顺利地将头上的小宫女发饰摘下来。随手理了理,翻了翻一边的桌屉,簪了支流苏钗。
“我先过去了,你别乱跑。”
她像对待小孩子一般随口嘱咐,温庭之好脾气地叹息应声。
秦书呼吸还没缓复下来,一段路跑过去又有些喘。她在走近侧厅时停了停,深深呼吸压住急促的呼吸。
好在没有令太子殿下等太久,纳兰楮刚喝了两口茶的功夫她便来了。
“皇长兄怎么得空过来了。”
秦书浅浅淡笑着走过来,朝他行了行礼。
“许久不曾见到孤的好妹妹,颇为想念,特来看看。”
纳兰楮说这种话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自然,理直气壮又真挚诚恳。
外人听来,当真是无比温馨的兄妹情。
“劳皇兄挂念。”秦书稍作落寞地垂眼轻轻叹道,“裴大人被关押,令珩待在上卿府,也没办法做什么。”
“上卿大人的事情刑部自会调查清楚,妹妹不必担忧。”纳兰楮起身过来,语气隐约含笑,“朝事复杂,什么也做不了是好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书总觉得他的目光意味不明,似乎洞悉一切。
她敛了心神,抬眼坦然问道,“皇兄来府上,可是有何要事?”
“哦,上卿大人如今人在刑部受审,有许多事情被搁置下来。孤是来收上卿玉章官印,妹妹可能呈于我?”
他脾气颇温和地询问,秦书颔首乖顺道,“是,皇兄稍等片刻,令珩这便去将官印取来。”
她规矩退下,回到书房才舒畅地喘了口气。
温庭之上前问,“怎么样?”
“果真是来要玉章官印的。”秦书绕过书桌翻开底下的浅屉,将一个檀木盒子取出来。
她拿盒子的时候视线扫到边上的一枚针绣玉扣,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