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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知道这样不好,所以并未坚持,只是叹了口气,“那罢了,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既如此,好歹叫我好好送了你们。”
    孟阳又笑了,“看荷花也不急在这一时,大家一起出来的,自然也要一同回去。”
    原本大家来时,人多势众,又有白星和廖雁两个身手过人的侠客压阵,自然高枕无忧。可庄家毕竟树大招风,庄秀秀又是两边唯一的女孩儿,长路漫漫,难保没有人起歪心思。
    若只叫她孤身一人返程,别说她自己心中没底,就是孟阳三个,也不忍心。
    再说了,原本来时说好的就是玩,若他们直接从这里南下,岂非不告而别?既非君子所为,也对不起庄家上下用心招待他们的一番心意。
    做事,还是有始有终的好。
    庄秀秀自然是愿意多跟他们相处一段时日的,听了这话,不觉大喜过望,旋即又有些赧然道:“不会太麻烦么?”
    从云间府到这里,一个来回要好多天呢,怪累人的。
    廖雁啧了声,“若老子的马撒欢儿跑,这三成时间都用不了!”
    说着,又白了庄秀秀一眼:都是这些风吹就倒的娇小姐,骑不得马、走不得路,慢吞吞老鳖也似。
    庄秀秀被他说得满脸通红,不过也知道这人刀子嘴豆腐心,也觉欢喜。
    白星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
    说话间,画舫已经停靠在岸边一家酒楼的后面水门,早有机灵的伙计上来迎接,“贵客里头请,天黑,当心脚下!”
    这好大画舫他们老远就瞧见了,才刚还在讨论会去谁家用饭呢,可不就话赶话到了自家?
    这般气派的画舫,想必坐的人都是不缺钱的,若伺候周到了,保不齐赏银都能赶上一个月工钱呢。
    得知还能跟小伙伴一起回家,庄秀秀心情大好,竟直接从荷包里掏了几个沉甸甸的银锞子丢过去,“好机灵鬼儿,赏你们的。”
    那几个伙计忙上前接了,就地分了一人一个,上手略一掂量,一个足有一两多沉呢!
    这可比工钱多多啦!
    “谢姑娘赏!”
    “姑娘真是人美心善!”
    “仙女儿您这边请,当着硌着脚~”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一点都不假,几个银锞子一出去,酒楼伙计们越发笑得见牙不见眼,恨不得直接就地将庄秀秀这尊散财童女供起来,日日清香三柱拜着。
    庄秀秀被逗得哈哈大笑,对白星笑道:“白姐姐,出来玩真有趣。”
    家里可没人敢这样明晃晃的拍她马屁。
    白星呵呵两声,心道这是你有钱。
    若是没钱……
    想到这里,她本能地将视线转到某人身上。
    廖雁:“……”
    看屁!
    他们进到酒店里去时,一楼已经坐满,二楼倒还有空座,不过都是雅间,进去哪怕不消费也要交二两银子,所以去的人少,倒还空着几间。
    来的除了极个别选手之外,大都不差钱,所以庄秀秀本着半个东道主的意思,张口要了最大的包间,众人鱼贯而入,临窗赏景,果然另有一番滋味。
    所谓南北方,多以长江为界,时间一长,自然有南北人氏杂居。
    就连这家酒店里,也坐满了来自天南海北的客人。
    有寻常百姓,有来附近办事的,也有专门过来游玩的富家子弟,还有……江湖客。
    庄秀秀正兴致勃勃听酒店小二介绍招牌菜,孟阳则主动承担起替大家倒茶的任务。
    他日常生活虽然清贫,但对茶艺一道却十分熟悉,当下又冲又泡,自有一番韵味在里头。
    白星托着下巴看得出神,只觉得他简直比外头的夜景还要动人。
    有小二进来上招牌茶点,包间门一打开,白星忽然就听到几声断断续续的讨论传来:
    “……白鹞子和折翅雁,鬼晓得怎么跑到云间府来!”
    “……兄弟们……跑了老远,连根毛都没捞到。”
    “莫说这话,好歹还有命在!”
    “那倒也是……袁明命还真硬,没死不说,竟又要张罗着来云间府开分局了?”
    白星不动声色地喝着茶,看似怔怔出神,实则留心分辨对方话中的关键字眼。
    是南方口音,应该是跑来支援红枝镖局的,莫非是当日被自己放跑的几人?没想到又在这儿遇上了。
    袁明……开分局?
    是要把黑风镖局的买卖扩展到云间府吗?
    本以为他遭此大难,少说也得休养生息几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动作了。
    不过略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
    之所以有这次的风波,就是因为袁明这些年担心摊子铺得太大,所以有意放缓扩张步伐,转而培养儿孙,导致毗邻长江的几个府城没有黑风镖局的人,以致于失了先机。
    江湖江湖,凭的就是一口气,借的就是一分势。
    若袁明就从退缩,黑风镖局瞧着没有伤筋动骨,可内里凝聚的那口气也就要散了,从今往后,必然一败涂地。
    他在这风口浪尖毅然决定开辟分局,不仅是做给红枝镖局看,更是做给整个江湖看:
    我袁明没死,黑风镖局没倒!
    白星跟袁明本人没有什么交情,可思及此处,也不禁再次感叹,着实是一条好汉。
    忽听廖雁嘿嘿笑了几声,摇头晃脑道:“看来,是谈判好了。”
    显然,他也听到了。
    当天夜里,大家就都住在这家临江酒楼。
    一般这种依水而建的酒楼都分两个部分,一栋建筑作提供住宿的客栈,另一部分则像正常酒楼那样待客。
    临江而居,伴随着哗哗的浪潮声入眠,真是说不出的惬意。
    一夜好梦。
    第二天一大早,包括孟阳在内的几个人都开始迈鸭步。
    没法子,昨天大家玩得实在是太疯了。
    清早就起床不说,又接连往返九层高塔,共计近千级台阶,当时虽然因玩性大起而忽略身体的疲乏,可后续谁也没有好好休息,反而又跑到画舫上游长江,中间甚至还不止一次靠岸……
    于是经过一整日的闹腾和一整夜的发酵之后,姗姗来迟的酸痛终于侵袭了所有人的四肢,只不过白星等习武之人早就习惯,这点疲乏对他们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可对孟阳等人而言,着实折磨。
    眼下别说再出去玩了,上茅房是蹲下、起来的过程都仿佛要撕裂腿根!
    太惨了!
    孟阳发誓自己从白星眼中看到了稍纵即逝的“你不行”,顿时越加羞愧起来。
    昨天晚上烫脚时,他愕然发现自己脚底板上磨起来好几颗亮晶晶的水泡,整双脚都又红又肿,宛若猪蹄……
    被刺破的水泡这会儿还没长好呢。
    “我,我以后会努力锻炼的。”他很小声的说。
    白星抿了抿嘴,摇摇头,“其实你这样就很好。”
    我可以保护你呀。
    推门而入的廖雁适时“呕”了声。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反正就觉得吧,眼前这一幕让他很不适!
    极其不适!
    不多时,庄秀秀也踉跄着过来,满面羞愧道:“白姐姐,我真没用,今天不能跟你们一起玩了。”
    她一个金尊玉贵娇养大的小姐,以往一天下来都走不到两百步,真不知道昨天怎么坚持下来的!
    昨儿晚上梦里她都在爬楼梯,太可怕了!
    于是,今天就休息一天,有意愿的各自单独活动。
    也是他们运气好,刚吃过早饭没多久,竟又开始下雨,不少原本还打算去爬九层高塔的客人都开始骂骂咧咧的。
    这里距离九层高塔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一般都会选择步行,可这个鬼天气若步行的话……江边风大,雨都是斜着下的,等到了那里,估计半边身子都要湿透了。
    许多时候,人的快乐其实很简单,比如说你有的,别人没有。
    就好比,现在。
    白星的心情莫名其妙好起来,于是转身找客栈借了蓑衣斗篷,骑上阿辉入城去了。
    她对黑风镖局的事情稍稍有那么一点在意。
    出门前,她似有所差,本能地扭头往二楼看去,就见廖雁正跨坐在窗台边,手里还擎着一只青色酒壶。
    白星朝房间里一歪头,意思是你帮忙照看着。
    廖雁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嗯了声,抬手就灌了一口酒。
    白星眨眨眼,忽然道:“你有银子吗?”
    廖雁的动作僵了僵,突然恶作剧得逞一般道:“我让店家记在你账上。”
    白星:“……”
    穷鬼环绕着我!
    阿灰已经很久没有单独跟小主人出门了,一路上乐得不行,连毛茸茸的雨丝都不觉得讨厌了。
    地区差异体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就好比这个雨水,就好比街边的摊贩。
    在北方,除非烈日炎炎的季节,否则一般是瞧不见遮挡物的,但在这里,那些摊主们就像出门要带银子一样,将雨棚视为必需品。
    比起云间府,这里显然更像江南水乡,连空气都是水濛濛的。
    入城之后,白星就忽然感到一阵悲伤:
    她觉得自己刚在云间府勉强锻炼出来的一点交流能力,换到这里,又白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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