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肉食也被木盘托着,盛了上来。一只野生山羊的羊腿被烤到表面金黄酥脆、外焦里嫩。
伊南尝了一点,竟发现这羊肉没有丝毫腥膻气味。
她原本以为许是这个时代的野生山羊就是这样。谁知再尝尝,她那被提升了的味觉好歹尝出了野洋葱带来的鲜甜味,以及蒜头的香味。一问欢,果然,部落的妇女会采集野葱野蒜,还有一些其它香草,在烹饪时使用。
说实话,后世风靡的烧烤,也与这个没差多少。
看见伊南的表情,欢似乎十分欣慰。不过她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说:“也就这两年日子好些……您要是早几年来这儿,大伙儿都还吃不饱。”
伊南一怔:虽然这是个从事种植活动的部落,但长期看来食物供应并不算稳定。
此外,饭桌上虽然丰盛,原始部落里,各种不便之处依旧随处可见。
且先不说村落里的房舍低矮简陋,卫生状况实在堪忧,很快伊南就意识到整个部落都几乎不会使用盛水的器皿。有谁口渴了想要喝水,就去村落后头的小溪去掬一抔水喝,或者揪一枚叶片一卷,就是一个简易的小杯子。
竟然没有东西能盛水的吗?
“丹,把那个拿过来给我看看。”伊南指指桌面上一只看上去像是陶瓷的盛器。
丹“唉”了一声,把东西拿到伊南面前,小心翼翼地说:“这个……部落里总共只有几件。”
伊南曾经无数次在考古发掘现场看过这样的素陶器,但在这种场合下还是第一次。她将这枚陶杯轻轻托在手里,就着篝火的火光仔细端详——
几乎可以确认,这是一枚陶瓷素烧坯,看起来像是用手捏成,胎壁上好像还留着指纹。
但是素陶器依旧不是优良的盛器——它只能用来存放干燥的物体,比如眼下这陶杯里放着几枚晒干的椰枣——但是篝火的温度不够高,烧出来的素陶表面没有釉质,相反它充满了孔洞,极易吸水。
如果用这个陶杯盛水,效果可能还比不上用树叶做成的简易小杯子。
可能是部落里有人觉得好玩,就把粘土捏成了杯子的形状。在那之后,可能捏杯子的人都把这茬儿给忘了,但这杯子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篝火堆里,就此烧成了素陶坯。
但因为篝火堆的温度不够,无法将素陶坯最终烧制成为陶瓷。
科技树上,“制陶”这一项,可还没有完全点亮。
伊南暗暗想:发展文明这件事,光靠运气好是不够的——得运气非常好才行。
整个部落的进食是同时进行的。丹和几个同龄的孩子双手捧着从羊腿上撕下的羊肉,吃得满嘴流油。欢赶紧拦住他们不让多吃了,说是吃多了容易闹肚子。
可见,这样的小烧烤,部落里也不是顿顿都有的。
几个年纪很大,行动不便的老人这时慢慢地从居住地走出来,坐在空地一侧整齐排放着的树干上,和整个部落一起吃东西。
伊南留心观察欢会安排他们吃什么:原始部落里的人牙齿磨损得比较快,年长的人很难和其他成员一样吃同样的东西。
果然,被磨碎的鹰嘴豆泥和豌豆泥被端了出来,羊腿肉则被撕成了一小条一小条的,盛在厚实的叶片上递到老人面前。
伊南想说对于老人,豆类都较难消化,若说食物,还是小麦合适一些。但是刚刚那些烙饼对于老人家的牙口来说,又太硬了。
只见欢拿了一片烙饼,去村子一旁的小溪里用溪水泡软,在一块石板上用捣杵捣烂了,把糊糊刮下来,递给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把食物递过去的时候,欢满脸堆笑,仿佛对面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然而伊南却从丹那里得知,欢是从外部落嫁来的,嫁来时和整个部落都没有血缘关系。
看起来这是一个真正实行平均主义,对老人和孩子都一视同仁的部落。
有很多历史证据表明,原始部落在食物匮乏的时候会选择杀婴;即使是在20世纪前后,依旧有些生活在丛林中的古老部落,会选择把年长而“无用”的成员给“消灭”了。
但这个无名部落显然不会这样。
在伊南心里,对这个部落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不少。
只是,这么一个两百人规模的小部落,真能发展出庞大的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吗?
伊南并不确定。
*
丹靠近伊南,小心翼翼地说:“伊南我的神,能请您随我来吗?我有些事想问您。”一对亮亮的眼睛格外真诚地望着伊南。
伊南:……我还能说不吗?
她起身跟随丹,从部落驻地正中走到了村口。这时天色已晚,一轮明月悬挂在空中,村口的大树落下淡淡的影子。
脚下突然蹿过来一只小兽,动作奇快,“嗖”的一声就跃上了丹的肩膀。
小兽龇牙咧嘴,蹲在丹肩上冲着伊南“嗷呜”一声,颈上的毛一枚枚直立着——
伊南定睛:这不就是一只喵?
她登时笑了,向小喵伸出了手,同时向丹发问:“这是你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