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很凶,却在进屋后立刻关好了门,以防风吹进来。
宋瑾看到她身上的血迹后瞳孔一缩:“师尊,你受伤了。”
“若非你那堆破花,本尊怎会受伤?!”俞桉一脸恼火。
宋瑾想到什么后脸色一白,再看俞桉中气十足,虽然身上的血迹看着渗人,但应该没有大碍。
思及此,他敛下眉目:“阿瑾但凭师尊处罚。”
说着,便撑着床勉强起身,来到地上缓缓跪下。
看到他跪下时身体晃了一下,俞桉顿时心疼得不行,但一想到这次不给他留点教训,他万一不长教训,日后陷入更大的危机该怎么办。
这般想着,她便故意沉下脸:“但凭处罚是吧?好啊,你且收拾了东西离开鸟语峰吧,本尊就当没你这个徒弟。”
宋瑾猛地抬头,错愕的看着她。
“师尊……”
他声音透着轻颤,俞桉心里一紧,生怕吓到他,但一想到他干的事还是绷住了:“叫我干嘛?我不是你师尊。”
宋瑾怔怔的看着她,脸色越来越苍白,眼角的红也愈发明显,宛若开至极限的玫瑰,下一瞬便是衰落。
俞桉和他对视片刻后,突生不好的预感,还未开口说话,他便当着自己的面吐出一口血来。
“阿瑾!”
俞桉再顾不上训孩子了,急忙上前扶住他,一脸着急的问:“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宋瑾定定的看着她的表情,便知道她方才都是装的了,于是不由得扬起唇角。
俞桉用灵力在他身上过了一周,确定没有大碍后放下心来,再看他含笑的唇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长本事了?故意吐血气我?”
说罢,扭头就往外走。
“共生花与人同生共死,花活一日,人活一日,只要花不枯萎,即便重病缠身、先天不足,也能吊着一口气存活,明明是救命的东西,师尊可知为何鲜少有人种?”
俞桉停下脚步。
“因为活着和活着也有区别,共生花只能保人不死,却不能阻止残病伤老,养花人最终往往被自身不足折磨得只剩一把骨头,却无力结束生命,会饿会疼,能感知一切苦痛,身体却老得无法使用,只能眼睁睁的‘活’着,千年万年,永世孤独。”
“知道你还要种?你就不怕吗?”俞桉没好气的问。
“不怕,能陪师尊终老,是阿瑾此生夙愿,只要能实现,阿瑾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俞桉心脏一疼,缓缓转身看向他。
宋瑾唇角浮起一点弧度,唇上鲜血殷殷,仿佛点了唇脂:“即便死了,阿瑾也不愿离开师尊,若是不能做师尊的徒弟……那阿瑾便做师尊的夫君。”
俞桉怔愣一瞬,反应过来后瞬间懵了。
深渊。
屠屠兽听宋珏说完,激动的拿蹄子拍了他一下:“不用怀疑了,你就是喜欢上那位修者了!”
宋珏沉默的看它一眼,没有反驳它的话。
屠屠兽有些好奇:“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等。”
“等什么?”屠屠兽凑近一点。
“等她来,双修。”宋珏眼眸漆黑,干脆利落的做了决定。
第23章 想要心头血吗?拿自己换……
当听到那句‘阿瑾要做师尊的夫君’时, 俞桉有一瞬脑子直接卡壳了,反应过来后一脸震惊:“胡闹!你从哪学来的这些混账话?!”
宋瑾安静的看着她, 从她脸上看到了惊讶、无语和紧张,却独独没有看到他想要的喜悦。他垂下眼眸,半晌缓缓道:“师尊还要将阿瑾逐出师门吗?”
“……你这是在威胁本尊?”俞桉睁大眼睛。
宋瑾不去看她:“阿瑾不敢,但只要师尊将阿瑾逐出师门,阿瑾便向师尊提亲。”
“放肆!信不信本尊、本尊……”
他跟个纸片似的,打不得骂不得,本尊该如何?俞桉突然卡壳了。
宋瑾见她静了下来,抿了抿唇后抬头:“师尊别生气。”
“不想让本尊生气,就别做这些让本尊生气的事!”俞桉气恼, “本尊知晓你自幼长在鸟语峰, 舍不得离开本尊, 是以才说这些胡话……可你年岁也不小了, 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吧?”
宋瑾定定的看着她,许久之后唇角泛起一点苦涩:“原来提亲在师尊心中, 是不可说的。”
俞桉因为他的语气微微一怔,随后飞快忽略心里那点别扭, 蹙着眉头道:“废话, 你我情同母子, 你见过当儿子的向母亲提亲吗?”
“我们不是母子。”宋瑾不喜这个说法。
俞桉摆摆手:“是情同母子,谁说是母子了?行了,越聊越歪,这样的玩笑话日后不准再说, 否则我真要教训你了。”
宋瑾扯了一下唇角,双眸安静的看着地面。
他身子单薄,跪了片刻后已经有些不稳, 唇上干涸的血液如同一点朱砂,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
俞桉到底心软,长叹一声后将他扶抱回床上,挪动的时候碰到身上的鞭伤,不由得闷哼一声。
“师尊。”宋瑾眉头顿时皱起。
俞桉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放心吧,我没事。”方才无心插柳,灵力突然能运用自如了,跟宋瑾吵架的功夫,她便已经运行了三周,现下内里的伤已经愈合,只身上还有一些伤痕。
有点疼,但不值一提。
“你少气我,我便好了。”俞桉斜了他一眼。
宋瑾抿了抿唇:“那师尊还将阿瑾逐出师门吗?”
“还没逐出去呢,你便要对师尊大不敬了,若是真逐出去了,岂不是叫人看我等笑话?”俞桉冷笑一声,“此次就罚你闭门思过十日,日后若有再犯,本尊就真的不要你了。”
宋瑾身子弱,长到十七岁也就下过两次山,闭门思过这样的刑罚,其实不过是他平日正常的生活状态。
他一听便知,师尊已经原谅他了。
宋瑾唇角浮起一点笑意,压过了方才生出的苦涩,见俞桉转身要走,急忙抓住了她的衣带:“师尊去哪?”
“回房歇息,怎么了?”俞桉扬眉。
宋瑾沉默一瞬,仰头看向她:“师尊别走。”
少年眼眸漆黑,因为生病萦绕了些水汽,看着软乎乎的。俞桉咽了下口水,板着脸反问:“不走留下干嘛?”
宋瑾闻言往床里挪了挪,他手上还抓着俞桉的衣带,俞桉只能跟着挪,不知不觉就贴着床边站了。
“干嘛?”她皱眉。
宋瑾唇角微微扬起,空着的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师尊,留下休息。”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方才跟我提过亲?你觉得我敢睡你这儿吗?”俞桉无语反问,若不是他表情太过正直,她真要当他是耍流氓了。
“师尊慎言,”宋瑾眉头微蹙,仿佛她说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你我是师徒,我怎敢提亲。”
……什么叫倒打一耙,她今天算是长眼了。俞桉目瞪狗呆,半晌横了他一眼,扯过自己的衣带转身就走。
“我刚从鬼门关走一遭,”宋瑾不紧不慢的开口,刚说完一句便看到俞桉停下了,他的唇角浮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轻咳一声继续道,“现下还有些恍惚,师尊就当陪陪我了,好吗?”
俞桉犹豫一瞬,正要说话时,身后突然传来响动,她扭头一看,这人竟要从床上起来。她赶紧过去将人按回床上:“乱动什么?”
“师尊,别走。”宋瑾平静的看着她。
俞桉和他对视半晌,最终败下阵来,但也只是在床边坐下,并没有躺在他身边:“行了,你睡吧,我陪着你。”
宋瑾还想再说什么,俞桉先行打断了:“再不睡我可就走了啊。”
宋瑾抿了抿唇,乖顺的闭上了眼睛。
俞桉默默舒了一口气,心里总算没有那么紧张了。
阿瑾方才跟她说什么提亲,虽然听起来像孩子的戏言,可她还是有些在意,生怕他会生出不好的情愫,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引起了他的误会。
……养孩子真难。
俞桉心里又是一声长叹,昏昏欲睡的坐在床边陪着。她方才强行激发了经脉,又对花田输出大量灵力,在最初的精神充沛后迅速疲惫,现在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寝房里安神的香炉燃着,细细的白烟袅袅上升,俞桉越来越困,脑袋也像小鸡啄米一般点个不停。
宋瑾突然睁开眼睛,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师尊,睡吧。”
最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蛊惑,俞桉再也坚持不住,心安的倒了下去。宋瑾及时抱住了她,怀里瞬间充盈着她身上的淡淡香味,他的手指不自觉将她扣住,半晌才温柔的把她扶倒在床上。
俞桉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有人解开了自己的衣带,她下意识的抓住那人手腕,艰难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后,隐约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师尊睡吧,我给你上药。”宋瑾低声道。
俞桉想说伤在身上,男女授受不亲,然而消耗太多灵力之后产生的困倦,与失血过多后的感受差不多,想醒,也醒不过来。
微凉的药膏抹在身上,产生细细密密的疼痛,她眉头稍微蹙了一下,嗅出这是她曾给宋珏用过的药后,彻底陷入了昏睡。
俞桉衣衫尽褪,只留下一片薄薄的遮挡,盖住身上的起伏圆润,她肤色白皙,愈发衬得花枝鞭子抽出的伤口狰狞,平白生出一种被凌虐的美感。
尽管心上人就毫无防备的躺在眼前,宋瑾也只是垂着眼眸专注上药,半点不多看她的身子。
所有伤口都敷好了药,宋瑾仔细地为她穿好衣衫,视线不知不觉便落在了她的唇上。他盯着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逐渐靠近,只是在即将吻上时突然停下,细细感受她的呼吸后,面无表情的直起了身。
师尊是他唯一的神,他会在梦中做尽渎神之事,却不舍对现实中的她做任何她不愿意的事。
俞桉呼吸均匀,在涂了大量伤药后睡得更沉,宋瑾在床边站了许久,直到身体冷静下来,才披上外衣朝外走去。
他身子太虚,刚走一小段路便开始咳喘,只能停下歇息,从住处到后山短短一段距离,他生生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费了一番力气后,他总算走到了花田前。
被灵力灌溉过的花田恢复如初,甚至比最初时开得还要鲜艳,共生花在阳光下随风轻摆,看到他出现后立刻讨好地颤动。
宋瑾面无表情的看着它们,共生花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瑟缩起来。
“我似乎早就说过,师尊是我最重要的人,不论什么时候,哪怕牺牲性命,你们也要保护她,不得伤她分毫,”宋瑾瞳孔漆黑,不见半点光亮,只是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可你们是怎么做的?”
他明明是温和的,共生花们却开始发颤。
宋瑾轻描淡写的看它们一眼:“伤了她,总要付出代价吧?”